面前的这双眼睛终于被惧怕填满,浑身都有些控制不住的轻轻颤抖。花清浅嘴唇哆嗦着,问:“为什么?”
“你说呢?”
“你不能……”
“朕是九五之尊,有什么不能?不光纪清言,朕刚刚回复了荣萱的皇子身份,封慧王,赐名荣萱,不日就要搬进宫来。不仅如此,福伯年纪也大了,你必定希望他颐养天年。这么多人安康幸福与否,皆系于你一人之手,清浅,你要回乡,只需下床去,朕绝不拦你。”
花清浅的肩膀垮下来,整个人没了力气。他背倚着墙,忽然笑出声,笑声中毫无凄厉,竟像是真的遇见什么极好笑的事情一般,越小越开心,几乎接不上气。笑完了,眼角沉下来,似乎刚刚放声大笑的人与他毫无关系。
“你们父子真是像,一个强取,一个豪夺。”
他眯着眼,终究忍不住,露出一点讥讽,“陛下,我只盼你不会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完成。
清浅的头一回h戏给了皇帝君,大家的反应好淡定,果然是众望所归么?
清浅啊不是妈不疼你,大家都希望妈妈虐你啊!
纪清言立下的军令状是“即刻启程”
,所以回了花府过了一夜,第二天赶早就要上路。这可忙坏了福伯,清言虽然是钦差,但也不过顶着个官职,冒着没命的危险去赴任不说,钦差该有的还一样没有。
福伯忙得没空,心里却惴惴的没个着落,怎么不过一个早晨,纪先生封了钦差,连小少爷都封了王,宫里头说过几日就接回宫去。
这偌大一个花府,日日里闹腾,转眼间,就沉寂下来了么?
清言还是宠辱不惊的性子,下了朝被皇帝叫去说了会儿话,回来半点口风不漏,自己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荣萱封了王并不高兴,早朝下了立刻就回家,如今他是胤朝唯一的王爷,谁敢不听他的话,前呼后拥送他回府,他见了福伯,一下子扑进福伯怀里。福伯觉着自己衣服袖子湿了一块,连忙把小脸正过来,果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福伯就问:“好端端叫你进宫,谁给你气受了?”
“今天早朝上封了我做慧王,过几天让我入宫。我跟皇兄说说,福伯你也一起进宫来好不好?”
荣萱抽抽噎噎道。
“封了王是好事,哭什么,往后你就是尊贵人了!”
福伯苦笑了一下,“别说孩子话,我一把老骨头了,进宫做什么?况且,少爷还没人照顾呢?”
“清浅……清浅回不来了……”
荣萱哇的一声大哭,“我打听了,宫里人告诉我,他昨天晚上睡在皇兄寝宫里。”
福伯呆了半晌,心里头不甘心,还是要问出来,否则不肯相信:“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皇兄对清浅安得什么心,如今得手了!”
荣萱一边哭一边吼,福伯嗓子一紧,也搂着孩子,眼角渗出泪来。
爷俩站在院子里头垂泪,纪清言在房中,把一摞书码好,抱着送回书房去。
书房里头有两大书架的书,包罗万象,清言和清浅闲来无事,拿下一本扫两眼,就长篇大论讨论半天,往往福伯来喊吃饭,两个人谈兴不减,充耳不闻。他把书分门别类放回原处,手指在最后一本上停留许久,终于把书送出去。
这是《楚辞》。
他们谈过屈原,这人一心报国,是个忠臣良臣。可乱世,从来不缺有才华之人,他若能圆滑些,挑帝王能接受的方法传达治国之策,又能对帝王身边的小人虚与委蛇,何愁帝王不采纳他的意见。等到楚国强大,再来处置帝王身边的小人,又有何难?
那时候花清浅叹了口气,笑出声:“不过,若是他懂得什么是圆滑,后世也少了汨罗投江的佳话。每年端午,粽子都吃不上,也很没意思。”
“那若清浅来选,会选择做直谏的忠臣,还是圆滑的能臣?”
“清言呢?”
“不能救民于水火,忠良何用?”
那时,自己是这么回答他的。
纪清言闭上眼,深吸了两口气,才平复内心汹涌的情绪。
皇帝把自己单独叫到上书房,除了说沛河洪水的事情,就只剩下花清浅。他昨夜已然尝过花清浅的滋味,如今满心欢喜,只差花清浅一颗心。纪清言暗里有些恼怒,却不知是因为皇帝未曾遵守计划胡乱行事还是别的,面上却波澜不兴,恭喜着皇帝,又保证必定让花清浅从此对他死心塌地。南玖惦记着寝宫里的花清浅,未说上几句便叫他退下,他出了殿门,扶着皇宫里需两人合抱的柱子,手指的五个指甲都断了。
晚饭的时候,门口停下一辆马车,赶车的一身太监服,到了花府门口跳下车子,撩起门帘。花清浅道一声“谢过”
,从马车里走出来,这时候府中早听着消息,荣萱一路奔跑,见着花清浅,鼻子一酸,又哭起来。
花清浅万万想不到这个用这种法子迎接自己,紧着擦眼泪紧着道:“我回来了你就这么不高兴?”
福伯走得急,被门槛绊了一下,脚腕有些疼。纪清言这会儿才把他扶过来,他一路上沉默着,等到了院子里,看见自家主子一只手搂着荣萱,鼻子酸楚,老泪纵横。
花清浅拥着荣萱走过来,失笑道:“这是怎么了?”
纪清言淡淡道:“念叨了你一个下午了,这样很正常。且叫他们哭着,晚饭正要上桌,过来一同吃吧。”
花清浅揉揉肚子:“正好我饿了。”
纪清言笑笑,上前拉住花清浅的手,被他躲炭火般一下子闪过去,茫然地抬起眼,那人满脸戒备,像是怕又像是在护着自己。大概花清浅也觉得反应有些过火,隔着衣服主动来抓着纪清言的手腕。清言抖抖手腕,他便拿下去,可只退了一半,就被一只大手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