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不是说,这处铺子靠近大理寺衙门,无浑人敢登门闹事么?”
她纳闷问,“说好的五品大理寺正,每天坐你家店门口吃肉馒头坐镇场面,晏八郎他人呢?”
“嗐,人早来过了。”
店掌柜的跺脚道,“小店每天四更三刻开门出摊,晏寺正每天五更整,准点从对面官衙出来,往小店门口一坐,闷不吭声啃俩肉馒头,起身便走。一句话也不多说,年纪轻轻的官人,瞧着像幽魂似的……有点瘆人!老汉不敢拦他!人早回官衙了。”
“那算了。”
应小满瞥一眼小巷口的门面处。
晏八郎早走了,却还有几名身穿青色官袍的大理寺官员坐在肉馒头店外头,一个个默不作声,抬眼去瞅羊肉铺子昨晚新贴出的店名字幅,神色有些古怪。
不知来历的衙内依旧大剌剌坐堵着巷口,和众豪奴高声谈笑。
那衙内穿一身鲜亮捻金团花锦袍,五官尚算得上端正,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面孔瞧着有点眼熟……记不清了。
应小满推着小轱辘车继续往前,径直走到拦路的木交椅边上。
“让让,要出摊了。”
高声谈笑的衙内倏然收了声。目光转过来,上下打量面前的斗笠少女。
轱辘车虽小,分量不轻。一十斤新鲜羊肉外加车上坐着的阿织,再加上车本身重量,足有百来斤。应小满压根不松手,对着前头围拢的人群就撞过去,迎面几个豪奴惊得慌忙闪避。
轱辘车轻易撞进巷子里,应小满把阿织抱下车,开始卸门面木板,准备开张。
“有意思。”
衙内起身走近肉铺子门面,“小娘子,把斗笠摘下来看一看?”
“买不买肉?买肉排队,不买肉让开。”
应小满把一十斤羊肉扛进铺子里,阿织端来几个木盆,两人一起把不同部位的羊肉分开装盆,定价最高的后腿肉高挂在铁钩子上。
“买。”
衙内站在肉铺子当头第一个,笑道,“买五斤十斤都不成问题。但掏钱之前,先得让我看看,肉铺西施这外号,小娘子是否当得起?”
说着竟抬手要摘面前少女的斗笠。
应小满:?
怎么回事,动作眼熟,似曾相识!
她唰一下拍开面前的手,瞬间想起旧事。
喜欢揭小娘子斗笠的货色?难怪面孔似曾相识,他们分明从前遇过一次。
鬼市买扇子调戏未遂,被她一铁爪掀开遮面布,后来愤而搬兵马清缴鬼市的那位纨绔衙内,莫三郎!
应小满犀利地盯一眼莫三郎。
还真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浪荡子,去哪儿都能撞见他调戏小娘子。
她叮嘱阿织去隔壁肉馒头店玩,自己抬手把斗笠掀开,放在旁边,揭下铁钩子上挂的羊腿。砰一声闷响,整条羊后腿肉沉甸甸地甩在砧板上。
“买几斤?说清楚。”
莫三郎的瞳孔微微收缩,被拍开的手停在半空。
肉铺西施,竟然如此的……名副其实!
明眸皓齿,姣色秾丽,嗔怒亦动人。京城难得一见的,春秋西子般的美人!
莫三郎的声线都荡漾起来。
“买……买……小娘子铺子里有多少羊肉,本衙内全买了~”
应小满不冷不热,“你全买了,乡邻主顾们今天买什么。卖五斤羊腿肉给你,其他的别想。”
莫三郎满脸春情荡漾,连连点头,还未来得及说调戏话,应小满弯腰从铺子下方取出一把斩骨刀,纤长手指在羊腿中部略按了按,寻到羊腿骨关节处。
铛!一声巨响,耳膜震荡。
斩骨刀光雪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羊腿骨从关节处一刀两断。半截羊腿震起老高。
莫三郎正往前头凑,刀光几乎从他鼻尖划过,刀锋森寒凉意激起他一身鸡皮疙瘩。没等他反应过来,斩裂的砧板木屑碎片已经飞刮过脸颊。
豪奴齐声惊呼,忙不迭把主人往后头拉。
莫三郎还在发愣,脸颊火辣辣地疼。他本能一反手,摸了
摸脸颊不知何时擦出的两道血痕。
惊怒之下,他破口大骂,“反了天了!你可知道本衙内的身份——”
“京城衙内,莫三郎。”
应小满不在意地答,掂了掂羊腿分量,“头次切五斤肉分量,略多了。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