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二郎的心思立刻就歪了。
“该不会跟着晏七私奔了吧?”
他立刻吩咐禁军出去丈量外头沾泥的男人脚印大小。
义母气得在背后怒啐一声。你才私奔!这雁二郎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这边正乱糟糟掰扯时,忽然听到几个声音同时在门口喊:“小娘子自己回来了!”
“小娘子好好的。”
应小满戴着斗笠,腰间挂飞爪牛皮囊,除了身上淋湿几分,人安然无恙。
但神色却有点恍惚。
心不在焉,脚步发飘,几步飘到义母身边:“我没事,回去歇着吧。”
无论雁二郎和义母怎么发问,她只摇头,警惕看一眼周围禁军和围拢看热闹的人群。
“娘,回房再说。”
关起门来,单独对着自家老娘时,她才开口说:“真的没事。我爹从前的旧友找上门,问了几句话。”
义母总算放下心来。但虚惊一场,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分开,两大一小挤挤挨挨在一间屋里住下。
义母开箱笼取出干净衣裳鞋袜叫应小满换上:“大晚上跑去哪里了,衣裳淋湿半截,踩得满脚泥。要不是看到你带飞爪出去,险些急死我。”
又不放心地问:“这回找上门的,又是你爹哪个京城旧友?又来坑咱们了?”
“这回是真的旧友。”
应小满坐在床边,换衣裳边答:
“开口问起我爹怎么去世的,我说生了场重病,治不好,去年腊月走了。又问我爹的坟头在哪里。我说埋在老家山上。盛老爹叹了口气,说,英雄埋骨无名处。”
不止这些(),盛富贵问得极为详细。
听应小满说义父瘸了条腿(),进不了深山打猎,以至于家里很多年只能勉强温饱时,意外地沉默了很久。
“怎么瘸的?”
应小满自己也不知道。义父从来不跟她提这些。她只知道义父来到村子落户时,腿已是瘸的了。
之后又闲聊了许多。都是关于爹爹这些年在老家如何过活,过得好不好。
“最后他问我,老家那么远,为什么要来京城讨生活。我告诉他,爹爹临终前念念不忘,让我来京城给他的主家报仇,还要我去余庆楼归还五十两银。盛老爹哭了。”
义母停下整理动作,吃惊地问:“一把年纪的人,当真哭了?”
“当真哭了。”
应小满回想了想,抬手做出个老人抹眼角擦泪的动作:“就这样。”
应小满如此描述时,义母没忍住,也悄悄抹了把泪。
“你爹在京城那几年总算没白活。总算有个知根知底的老朋友,真正心疼他。你爹旧友他人呢,我也出去见见他。”
“盛老爹和我说完话就走啦。他说河童巷宅子拆了,他在京城不再安稳,索性去别处讨生活。”
应小满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忘了提。
“对了,娘,盛老爹你认识的。就是河童巷喝了咱们家好多碗咳嗽药的老仆。”
义母:“……啥?!”
*
雁二郎坐在大堂中央。一把雪亮匕首笔直插在左肩膀上。
禁军拔刀警告,把闹哄哄围观的住客全赶回房。
都尉胳膊处受的皮肉小伤不碍事,过来大堂报信:“小娘子换身衣裳,从屋里出来了!”
雁二郎便吩咐:“赶紧的,热水细布金疮药准备好。等小满走到二楼楼梯中央那时候,拔匕首。”
“雁指挥使,这匕首扎得可不浅。当真不要等郎中来?”
言语间,楼上已现出应小满的人影。
雁二郎估摸着方向,往她那处侧了侧身,浑不在意说:“等什么郎中。快动手。”
应小满顺着楼梯往大堂下走的时候,心里半信半疑。
义母跟她说雁二郎受伤了。半夜邸店进贼人,他肩膀插一把匕首,瞧着好生吓人。
“毕竟是为了寻你受伤的。赶紧出去看看。”
应小满:“……他怎么为寻我受伤了?我出去一趟又回来,压根没看见他好不好。”
“禁军官人们都这么说。”
义母催促女儿:“赶紧出去大堂看看情况。我瞧着伤得不轻。”
应小满才出房间,果然迎面便看见一把匕首明晃晃扎在雁二郎肩膀上,扎得还挺深。
真受伤了?
她站在木楼梯扶手边,正纳闷地往大堂处细看时,忽然听都尉大喊一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