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连忙跟着领路宫人走进了释兰殿。
湖心长廊,晏重阑缓缓转过身子,小宫女跪地献上莲子汤,一旁的宫人照例用银针试了毒。那小宫女却没有跪安退下,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举高过头,道:“殿下,这是方才梁相托奴婢交给兰殿下的信。”
“大胆!”
一旁宫人正要取走书信,晏重阑却伸手先行抽走了书信,一字字问道:“你说,是谁让你送来的?”
“回,回兰殿下,是梁,梁丞相。”
小宫女吓得在地上簌簌发抖--方才梁相在御书房后拦住自己,温柔一笑,笑得她头脑发热,一口答应下来--现在想想,才觉到后怕。
头顶那人静默很久,最后道:“你下去吧。”
小宫女连忙小跑着逃出了释兰殿。晏重阑把信在手中握了很久,竟是笑了一笑,自言自语道:“真是想不到,你还有话想同我说,大哥。”
那句大哥喊得好生讽刺,语罢便把四周宫人都遣了下去。
梁疏辰的信简短而又生疏--
明日辰时,宫城南门,望君赴约。
信在手中被狠狠揉成一团,晏重阑咬紧牙关。
--他是丞相他是王爷,井水不犯河水。过往的一切自己已经不追究了,他到底还想要怎么样?
--明明骗了自己整整十六年,为什么还可以用那么无辜的眼神看着自己?为什么还可以笑得那么温柔那么温暖?
可是--他微微握起双拳。
可是--
偏偏是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笑,从梦中感受到的时候,清晰若昨日,竟然至今历历在目。
梁疏辰--
次日清晨辰时一刻,宫城南门,晏重阑在侍卫的跪送中走出宫门。
门外,夏日已然明亮的晨光中,一个年轻公子穿了一身白衣,抵靠在赤色宫墙,仰头看着晴空万里。
他在等人,却站得那么悠闲,似乎只是在看天。
正是早朝的时间,朝臣从宫城东门鱼贯而入,南门外却是殊无一人。
只有一只鸟停在墙头,啾啾叫个不停。
墙外之人站得那么悠闲,晏重阑却觉得,他等的人要是再不来,那个人就快要崩溃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但他就是这么觉得。
梁疏辰微微扭过头,看到了宫门外衫便服的晏重阑,一时之间,仿佛所有的喜悦都涌入了他漆黑如墨的眸中。略略张开嘴,似要唤一声“阿郡”
,终是闭了唇,良久才开口唤道:“兰殿下。”
晏重阑稍稍别开眼神,“既在宫外,梁公子还是换个称呼为好。”
梁疏郡目中一动,最后还是道:“晏公子。”
晏重阑走到他的身边,洒脱一笑,道:“梁公子今日怎么不上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