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祜心领神会:“皇阿玛的意思是,让德妃殉葬吗?”
后一句话,承祜说得极轻。
“殉葬?她还不配。”
康熙神情肃穆,“朕还没死,她就这么不安分。朕要是不在了,新君只怕是压制不住她。留下她,于大清于新君都不利。所以,朕打算让她先行一步。”
承祜心口发闷:“别说那些丧气话,我听着不舒服。你想怎么处置德妃就怎么做,但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康熙看着承祜也不再年轻的面容,眼神不由黯淡下来:“承祜,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朕就算是天子,也摆脱不了天命。除了大清国,朕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那个算命先生的话,朕还记忆犹新。你的第三次死劫,还没降临。要是朕不在了,谁能帮你逃过一劫啊!”
关于死劫,承祜已经隐隐约约有了预感。所以,他已经什么都不担心了。“皇阿玛,别说这些了,你我这不都还好好的吗?至于德妃,交给我来办可好?”
德妃再怎么不是,那也是和康熙有过一段美好过去的女人。承祜不想看到康熙有一丝难过,所以他决定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
“不用,暗卫会把事办妥,你就和朕安心的等着就好。承祜,陪朕睡会儿,朕有些累了。”
康熙的眼眸半睁半合。
承祜扶康熙躺下,随后他自己和衣躺在康熙身边,“皇阿玛,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所以,你好好睡吧!”
康熙六十年八月,德妃染病,太医均束手无策。九月,德妃病重,康熙下旨急招胤祯回京。十月,胤祯回京。不过,为时已晚,德妃见过爱子最后一面后,溘然长逝。
阴森的灵堂内,四阿哥胤禛和十四阿哥胤祯并排跪着,为德妃守灵。
胤祯突然开口:“四哥,为什么额娘会突然病逝?”
“不算突然,额娘已经病了三个月。她实在是熬不住了,才逝去的。”
胤禛黯然的说。
胤祯冷笑:“你们别把我当傻子!额娘三个月前还好好的,怎么会一下子就病得这么厉害?四哥,现在就你我二人,你就跟我说实话吧!额娘究竟是被谁害死的?”
胤禛冷眼看他:“难不成你认为是我害死了额娘?”
胤祯眼露疯狂:“也不是没有可能,额娘不喜欢你,你也不待见额娘。但是,反过来想想,也不太可能是你。你还想登上那个位子,所以你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犯险弑母。那么,到底是谁呢?如果被我知道那个人是谁,我一定不会放过他。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没有人害额娘,额娘是病死的。”
胤禛觉得胤祯的神色有点不妥,不由轻声劝道。
胤祯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德妃的棺椁。他的眼神,让胤禛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他们两兄弟的这番谈话很快就传到康熙的耳朵里,康熙叹息道:“不能再让胤祯回西宁了。”
坐在他身边的承祜不在意的问:“皇阿玛的意思是?”
“让他为德妃守孝三年,不得出京半步。”
康熙果决的说。老十四还是太嫩了点,他不该说出那些话的。人,有时候要糊涂一点的好。
胤祯被勒令在京城为德妃守孝,旁人以为这是康熙对他的恩宠。只有少数人知道,胤祯实则已经被软禁。
冬去春来,康熙六十一年三月的某一天,康熙兴致盈然的对承祜说:“听说老四府上园子里的花开得不错,陪朕去看看吧!”
“好。”
承祜眼底深藏着淡淡的哀伤,因为他知道,康熙的大限快要到了。
康熙这次出宫带的人极少,只带了承祜和近年来代替梁九功在他身边伺候的魏珠。
承祜事先有知会胤禛,所以,康熙抵达雍亲王府的时候,胤禛已经在繁花似锦的花园中准备好了一切。
康熙坐在铺着软垫的石凳上,笑着吩咐胤禛:“胤禛,把孩子们都叫出来让朕看看。”
胤禛依言,把弘时、弘历、弘昼三子叫到康熙跟前。彼时,弘时十八岁,弘历和弘昼同年出生,今年都是十一岁。弘时低着头,不太敢看康熙。弘历和弘昼年纪小,胆子也大一点,会时不时的瞄康熙和承祜一眼。不过,弘历大部分时间注意到的是康熙,而弘昼则明显青睐承祜一点。
这么多人中,承祜应该是最不拘谨的一个。他把弘昼拉到自己身边,捏着弘昼肉呼呼的脸颊说:“小捣蛋鬼,这回怎么不叫人了?”
弘昼是胤禛这么多儿子中最不让人省心的一个,他聪明伶俐,却又最爱调皮捣蛋。胤禛为了管教他,头发都不知道白了多少。不过,弘昼和承祜倒是很投缘。每次承祜到胤禛府上,弘昼都爱黏着他。
“大伯,不要捏,都捏红了。”
弘昼护着自己的小脸蛋嘟喃着。
有承祜和弘昼插科打诨,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胤禛,你这几个孩子看起来都还不错,你可要好好调教。假以时日,他们必定是国之栋梁。”
康熙带着淡淡的赞赏说。
胤禛恭敬的回答:“是,儿臣必定竭尽所能把这些孩子教导好。”
康熙随后吩咐:“都坐吧!不要太拘束,今天朕想好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听到康熙这话,弘历和弘昼立刻就放肆起来,围着康熙和承祜玩闹开来。而胤禛和弘时这对稳重的父子当然做不到像两个孩子一样无拘无束,不过,好歹也能轻松的笑出来。
这天,康熙和承祜在胤禛府上逗留了很久。晚膳过后,承祜才陪着康熙回到乾清宫。
“承祜,你觉得那几个孩子怎么样?”
康熙躺在床上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