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婆婆撂出狠话,逼得老二媳妇没了退路,一咬牙,了狠,开口说道,“说就说,都是一样爹妈养大的闺女,都一样的嫁到倷吴家当媳妇,倷凭什么把人分出三六九等的?别人家的闺女是人,嫁到倷家当媳妇。敢是我就不是人,嫁到倷家来当牛做马来的?
“倷家娶别人家的闺女,能出一二百块大洋的彩礼钱,娶我,倷家给出什么像样的彩礼了?有倷家这么办事的吗?”
凭心而论,娶这三房媳妇,当初下的彩礼不一样,这事,一直是老海怪夫妻的一块心病,不过那会儿,也是没有办法。
老大老三,丈人那边,开出了死价,讨价不得,当时只是为了成全孩子,才依了他们,过后,老海怪两口子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
如今这事,让老二媳妇挑明了,老海怪媳妇也觉得心里没了底气。
可如今已是生米做成熟饭了,更改不得。这事,要是让老二媳妇纠缠着不放,三不动拎出来闹腾一通,往后这家里的日子,还能得好?
看看眼前老二媳妇,一只独眼瞪得像玻璃球似的,今儿个要不把她身上的邪气压伏下去,往后她这个婆婆,还怎么在儿媳妇面前立威呀?
想到这一块儿,老海怪媳妇稍稍镇定了一下,思忖了片刻,瞪着眼睛,冲着老二媳妇说,“小金凤,亏你还是成了亲的大人呢,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这男女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门当户对,样样般配。
“各门亲事下多少彩礼,哪有个一定之规?都是双方父母,经过媒人商量下来的,该是多少,两家父母心里,自然有数,定下来后,再也不能改动,就像在集市上买卖东西一样,什么都要讲个随行就市,东西买完了,你总不至于因为买卖得贵贱,随便反悔吧?
“你和俺家老二这门亲事,当初,是倷姑先来找我商量的,当初说好了,倷家是不要彩礼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回家问问倷姑。
"
说句实在的,我当时,本来是不大愿意的,只是考虑到,和倷家都是亲戚里道的,又是倷姑来张口保的媒,俺不得不给倷姑面子,才答应了这门亲事。
“按倷姑的意思,是一分钱彩礼不要的,就因为咱们两家沾点亲戚,俺觉得一点彩礼不给,于倷姑的面子上不好看,俺才给倷家下了一些彩礼。虽说彩礼不多,可毕竟俺是下了彩礼的。
“说实话,当初要不是看在倷姑的面儿上,倷家便是一分钱的彩礼不要,俺娶不娶你,还是两说的呢,这其中的原因,还用我说明了吗?你自个儿就不曾掂量掂量?
“现如今,你都过了门儿,过事巴节的,你老母猪又想起万年的糠,重新提起彩礼的事,你究竟想干什么?是想无理取闹?还是想搅乱这个家?
“我告诉你,小金凤,今天便是你想毁婚,俺也不在乎,不信你就试试!要不要我去把倷姑找来,把你给领回家去?”
婆婆一通严辞,说得有理有据,真个把老二媳妇震住了,抹着眼泪嘟囔道,“我一个黄花大姑娘,如今都让倷家老二弄成老娘儿们了,回家以后,怎么办?”
“你既知道这一点,往后就放规矩些。”
婆婆紧逼着说,“彩礼的事儿,你往后不再提起便罢,要是再提起这事,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实话告诉你吧,你今儿上,就是把天给捅漏了,这事儿也不能再改了。你要是还想当俺家的儿媳妇,就把身上的野性子给改掉了,凡事不能由着性子来。”
“我哪有什么野性子?”
老二媳妇犟嘴道。
“没有野性子?那刚才你是怎么回事?还不赶快吃饭去?”
婆婆喝斥道。
老二媳妇见婆婆给她台阶下,赶紧起身下地,穿上鞋,抹着眼泪,往上屋去了。
走出屋门,见公爹、大伯哥、小叔子和两个妯娌,这会儿都站在门外,便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往堂屋走去。
老海怪听妻子刚才,在老二屋子里驯服儿媳妇,心里暗自佩服,尽管妻子的嘴头子,他早已领教过,可今天听她训斥老二媳妇那些话,还是出他的想象。
虽说他平日也觉得,自己的嘴巴,也挺巧的,可总感觉到,不如刚才妻子说话那么有力道。
老大老三媳妇听过婆婆刚才驯服老二媳妇,真个儿被震住了,想不到平日看上去那么随和、那么寡言少语的婆婆,要紧的时候,能把话说得那么煞底有力,心里便有了几分畏惧,暗自嘱咐自己,往后在家里,可千万别招惹了婆婆。
经老二媳妇一通闹腾,把老海怪中午的午觉给祸祸了,坐在炕头抽了两袋烟,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想想刚才老二媳妇闹腾的光景,反倒从另一个方面,给他提了个醒儿。原本想孩子们都成了亲,他的心事也就了结了,自己的年龄也不小了,心想剩下的时间,自己也该享享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