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张氏其实心里正没个主意,听小张氏这么一说,心里就细细琢磨开了。
女儿家上头可没有婆婆管着,完全是自己管家,他们就算去投奔,也不必看人脸色。
这么一想,就觉得可行。
于是当天夜里,陈家一家人就卷着包袱开溜了。
跑到隔壁县的渡头,做了大船,一路来了万安县。
此刻,见陈桂香回来了。
陈张氏连忙一把抹掉嘴边的瓜子皮。
问道“女儿,你那儿媳妇可答应了”
陈桂香脸色不太好看,略带着些气道“哪有娘说得那么容易,就这么巴巴从人手里抠出钱来,打量谁都是傻子不成。”
小张氏现在可不想得罪陈桂香,赶紧笑眯眯过来做好人,“小姑可别生气了,娘这不是关心嘛,咱们一家人有话好好说,来,芝儿,给你姑姑倒杯茶。”
她口中的芝儿就是自己的小女儿。
陈满芝十五岁,还没说人家,也是被家里带累了,之前有个爱赌博的爹,哪个好人家肯娶这样的媳妇回去。
是以她爹陈大郎被人打死之后,陈满芝虽然流下了几滴眼泪。却心底实实在在有一股松了口气的感觉。
她终于不用再被她爹拖累了。
可是小姑娘终究是天真了点,不知道她爹虽然死了,但是还留下一大笔债务。
先前他们已经被讨债的人赶了出去,宅子拿去抵压了,却还是不够。
最后,只能来投奔姑姑。
到了万安县,陈满芝才现,这里可比他们那边好多了。
街头热闹的不得了,看起来也富裕。
陈满芝心底对老家压根不留恋,旁人都知道她们陈家的底细,她在那里肯定嫁不到一个好人家,如此还不如离开了好呢。
万安县富饶,有钱的人肯定也多,到时让娘给自己细细相看就是了。
且看起来,姑姑家也是不错的,虽然没有陈家之前的宅子大,但是,现在陈家可什么都没有了的。
所以陈满芝聪明得很,自来了之后,就听话懂事,不着痕迹讨好恭维着陈桂香。
贺家大嫂稳重,二嫂爽朗,跟小姑之间没什么龃龉,相处得都挺好,贺家家庭氛围挺好,刘太太宽和大气,不是那等为难儿媳妇的人。两个妯娌间也合得来,小矛盾有,大事摊开了说,倒不会像有些人家一样,有几个兄弟就闹的乌鸡眼似的,乌烟瘴气。
姜彤之后又悄悄去跟贺云驰说,让他别给爹看见那东西。
她是怕横生枝节,现在这事都还只有一个影儿,以后展什么的,还都不好说。
贺云驰也听姐姐的话,表情认真,点头答应下来。
在贺家待了一天,吃过晚饭。
一家人和和乐乐说了会儿话,傍晚的时候,刘太太叫了一顶轿子将女儿送了回去了。
巧不巧,才进得家里那条巷子,刚迈下脚,姜彤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阶梯旁的门上探头探脑,扒着往里张望。
喜儿眼睛尖,赶忙附在姜彤耳边说道“小姐,那个好像是家里太太。”
喜儿不喜陈桂香,却也还要规矩本分叫一声太太。
这是以前贺家的一些老嬷嬷打小教的道理,做下人的,先就要把自己的皮给绷紧了,一刻都不能粗心大意,主子怎么做那是主子,下人需得谨守侧分,别心宽了放肆久了容易得意忘形。
这话说的在理,喜儿一直记在心里,做事本分不出头不张狂,所以之后才能一直陪着贺云珍出嫁。
姜彤脚下也是顿了一下。
随后,提着裙角往前走了两步,见果真是陈桂香那张脸。
她这边还没说话,陈桂香就听见了声音。
一回头,先是脸上闪过一丝丝尴尬,然后才抬了抬下巴,装作没事人一样。
道“这大白天的,我见屋子里也没个人,还觉得奇怪呢。珍娘,你大着个肚子,怎么尽往外跑,也不怕撞了我孙子。”
说这话是陈桂香还撇撇嘴,好像姜彤多不应该一样。
姜彤眼神平平淡淡看了陈桂香好一会儿,才道“我当时是谁趴在门外,原来是您老来了。”
陈桂香看不惯姜彤这个眼高于顶的样子,换之前她早就要骂开了。
不过现在她却忍下了,毕竟她今天过来是有事,不是来跟人吵架的。
且先探探口风再说。
是故,陈桂香赶紧把心里那点不痛快按下,勉强扯出个笑脸来。
道“这不是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我怕你人小不张事,遂过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再一个,多日不见我大孙子,我这当奶奶的过来瞧瞧。”
其实屋子是有人的,不过因为几个下人都不认识陈桂香,所以任她在外面叫了半天门,但几人都不敢给她来。
这人说是主子的婆婆,却没见过这样的婆婆,恶声恶气,没个长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