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转眼已到7月。李金主持的那笔买卖在地下党的全力支持下做得十分顺利,入股的人都因此而得利,大华以及李金的声誉日高一日,连市党部那些财迷们也对李金另眼相看了。开封工委领导经过研究,决定争取魏得禄这样的下级军官。于是,李金带着200万元法币,前往郑州。
郑州无甚著名古迹胜景可观,最热闹处也不过大同路至法华街,哪里比得上水陆都会的汴京那般繁华。李金雇了一辆黄包车,直奔法华街后的一条小巷59号而来。
他叩开魏家大门,一个50多岁的老妇人带着疑惑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一阵这个面带微笑、身着绸缎、体态微胖的不速之客说:“先生,你找谁?”
李金见妇人一身粗布短衫,虽说上了年纪,却也收拾得干净利落,一副胆小慈祥的神态,便料定是魏得禄的老母亲了,于是礼貌地说:“我是魏科长的朋友,打开封来的。”
“请屋里坐。”
老妇人随即关了院门,迈动一双小脚,朝后院喊道,“得禄,得禄,有客人来了。”
这是一座有三间低矮瓦房的小四合院,两根竹竿搭在院墙上,晾了好些花花绿绿、长短大小不等的旧衣服和布片;墙壁已经剥落得斑驳陆离了。
魏得禄穿着打了补丁的衬衫,满手泥污见了李金,蹲到门口洗着手说:“不怕老弟笑话,我的日子不好过,用度窘。爹卧病在床。我又添了个小子。这日子只好细细算着过,有些事也只好亲手干啦。”
魏母端上茶来,接过话说:“多一张嘴,多一份负担。得禄爹病了好几天,粮价又不断上涨,法币不值钱,100元只能买到一个小煤球或者半盒洋火。唉!这日子可真不好过哟!”
“是啊,开封的物价也很不稳定呀,100元法币,早上兴许能买一个小煤球,到了下午嘛,也许半个煤球也买不到了呢!”
李金将一包礼物递到魏母手上说,“恭喜老人家,又添贵孙。”
魏母不好意思地说:“你来家里坐坐也就很看得起俺们了,还这样破费,真是……”
里屋传来一阵咳嗽和呻吟声。李金掏出10万元法币,塞给魏得禄说:“给你爹治病吧。”
看着面前这10万元票子,魏得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语不成声地说:“老弟的大恩大德,大哥铭刻在心,没齿不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尽管吩咐,我当衔环报之。”
李金赶紧说:“你我既是兄弟,这些许小事,何足挂齿?钱乃身外之物,只有情谊才贵重深长啊。”
说话间,魏母端了酒菜上来。
李金说:“做生意除了胆大心细以外,最重要的就是要看准行情和时机。魏兄,听说南边已经打起来了,唉,看样子天下又不得太平啰。我们做生意的,是多么希望有个和平安定的社会哟!”
“唉,谁说不是呢。”
魏得禄呷了一口酒说,“老弟,你没上过战场,打仗,真残酷呀!一仗下来,双方死的那些人哟,谷堆子似的,真叫人痛心哪!我们军队里,讨厌打仗的人可不少呢,谁没有老父老母、妻子儿女啊,这日子啥时才能太平呢?”
厌战的心理在国民党军队里是普遍存在着的,这一点,李金十分清楚。于是,他进一步试探说:“听说,共产党主张和平民主团结建国,消灭贫困和饥饿,强国富民,赶走外国侵略者。这些,都是国人有目共睹的啊!”
魏得禄激动地说:“他妈的!共产吧,共了产,兴许我们的日子还好过一些。国民党是堕落了,腐朽了。当官的只晓得搞条子,搞房子,搞车子,搞女子,弄票子,五子登科!我看哪,照此下去,党国非坏在这些人手里不可。就说绥靖署刘主任吧,他在上海、南京、汉口、长沙、自贡等地的房产、地皮、盐井、商号等就价值500多万大洋!”
“小声点,魏兄。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呀!”
李金提醒他说。
“怕什么!共产党来了,把枪一交,手一举不就完事啦?马法五那些人不就是那样当了俘虏,又被共产党放回来的吗?照此看来,共产党的胸怀真够宽阔坦荡的!”
魏得禄解开衬衣,擦着汗说。
李金说:“你认为共产党的主张在中国能实现吗?”
“照目前国共军事实力来看,共产党恐怕是弱了些,但他们里头的能人不少。”
魏得禄口里嚼着猪头肉说,“就说北边的刘伯承吧,人们说他是半个神仙,能掐会算,每战必胜的!我们剿了人家10年,可怎么样呢?共产党不但在陕北站稳了脚跟,而且在抗战中越战越强!”
李金顺水推舟说:“照老兄的说法看来,共产党在中国是必胜无疑的啰?”
“这还不是小葱拌豆腐——一青二白的吗?”
魏得禄给李金斟满酒说。
李金摸清了魏得禄的思想倾向,又耐心开导了一番,便告辞出来。
按照约定的联络办法,李金同地下党取得联系,了解到花园口工程中,美国专家望河兴叹之后,已经离开了。蒋介石又派了黄河水利委员会委员长赵守钰接管工程,他将采取什么办法堵复花园口,尚不得而知。李金要求郑州地下党协助查清。
回到开封,李金向工委做了汇报。后来,他又多次到郑州找魏得禄谈话,进行开导。魏得禄逐渐对李金产生了信任感,也在无意之中提供了一些国民党军队和花园口工地的情报。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