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说,“虽然您和戴熙安都算边缘角色,小说视角不会放在你们身上,但现在情况特殊,列车上不少眼睛都关注着您呢!说不定会有传到主角和重要配角耳边的风险!”
楚祖又开始沉默。
戴熙安拿不准自己是不是踩中了雷点。
楚祖是卢锡安诺的刽子手,他的安静是蛰伏,如猛兽露出尖牙前的幽深凝视,只等着一声令下他便会暴起,撕碎敌人的咽喉。
在情报贩子眼中,楚祖并不难懂,真正难以捉摸的是阴晴不定的卢锡安诺。
那位牌桌上的玩家偏爱在言笑晏晏时猛地来上一刀,古典的杀人手法,有太多杀人不见血的方式,但他偏不,他要掌控牌桌上的一切节奏。
但现在戴熙安也看不懂楚祖了。
情报贩子知晓这三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唐崎本不该从楚祖手里能活着回到下层区,卢锡安诺也不该体贴地将楚祖交给医生。
卢锡安诺派去接楚祖的人还在街头傻站着,男人罔顾卢锡安诺的安排,私自前往下层区。
之中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当事人知道,戴熙安更在乎的是事件背后的含义。
作为一个刽子手,一只被驯化的野兽,一把刀,楚祖该有自己的想法吗?
不该。
可如果他不再是刽子手,不再是野兽,不再是刀呢?
脱离卢锡安诺,也脱离唐崎,跳出站队,楚祖是什么?能否加以利用?
想到这里,戴熙安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她赌错了,楚祖没有这么复杂,这只是卢锡安诺的又一个圈套?
情报贩子不知道自己思考了多久,表现是否得体,又或者破绽百出。
列车到站的提示打破了她的思绪,她略带绝望地发现自己把难得的机会搞砸了。
楚祖从座位上起身,当他摸向自己口袋时,戴熙安僵滞的思绪给出反馈,她意识到自己或许会命丧于此。
而楚祖只是摸出了深咖色的皮质钱包。
现在很少有人还会携带钱包,真皮在下层区是奢侈品,在上层区又遭嫌弃。钱包的功能是装载实体,而上层区所有能流通的实体,几乎都实现了彻底的数据化。
楚祖掏出了钱包里所有货币,大多是上层区之前发行的,为了迎合人们无聊的复古活动,这类纸币更多的作用是收藏纪念,价值反而比纸币本身要高上许多。
除此之外,戴熙安还看到了被楚祖单独分出来的……废纸。
下层区部分流通的货币只能称为废纸。
楚祖将废纸装回钱包,把剩下所有货币都递给了戴熙安。
“我很少和人交易,上次还是十二岁,和卢锡。”
男人安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戴熙安彻底停止了思考。
她心跳如擂鼓,觉得很荒谬,并试图从记忆中寻找楚祖一贯的样子。
除了杀神的凶意,能找到的细枝末节反而加深了荒谬。
楚祖口中承认的交易,几乎贯穿了他的整个人生。如果现在的情况能等同于那时——
戴熙安被自己的想法恫吓住,僵在了座位上。
“不够的话,算我欠你一次。”
楚祖用最冷淡的语调说了对于戴熙安而言最重的承诺,“这样足够了吗?”
“足、足够了……”
戴熙安听到自己的声音,因惊吓而变得嘶哑。
楚祖并不在乎她的态度,轻轻颔首,转头走向列车门。
戴熙安突然起身,握着那些货币,和得到的承诺,冲楚祖喊:“先生!唐崎找我买了您的所有信息!”
楚祖回头:“我不能欠你两次。”
戴熙安颤抖着:“这是……赠品,我送您的赠品。”
楚祖凝视她片刻,鲜红双瞳几乎稠成血色。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转头离开了。
直到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后,戴熙安跌坐在座位上。
她还在没由来的颤抖,隔了好一会儿才弄懂自己下意识的举措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