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伸手稳稳接住,揭开封印仰头灌了一口,大笑道,“好酒!前辈从何处得来的?”
萧飞走了过去,随意找了处土包坐下,道,“只要心中想着要喝好酒,那酒就自然手到擒来。”
杨过总觉他这句话甚为耳熟,但也未曾多想,只将那坛中烈酒一口口的灌往肚中。
萧飞倒也没喝几口,不过是陪着杨过稍稍湿了湿嗓子,便将那酒坛放到了一旁。
“今晚月色正好,”
杨过靠着身后的山壁,抬头看着繁星闪烁的夜空,嘴角漾开一丝浅浅的笑意,“不知子均是否也在某个地方像我这般看着星空。”
萧飞扭头看了他一眼,未曾搭话。
杨过却仿佛身旁无人般,抬起酒坛又猛地灌了几口,也不擦去沿着嘴角滑下的酒珠子,长声叹道,“子均究竟为何而离开呢?日前我与他还好好的,商议将来要退隐江湖,携手同游山川五岳,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可为何不出几日,他便突然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呢?”
话语说到最后愈发的声音变小,竟成了喃喃自语。
萧飞听得心中一阵发酸,伸手轻抚上他的肩头拍了拍。
杨过骤地一下转头看向萧飞,急切之情溢于言表,“前辈既称子均为贤弟,可见是相识的。前辈可知,子均为何离开?”
萧飞呼吸陡地一顿,在心底快速思忖片刻后,压低了声音道,“可能,他是为了你才离开的。”
杨过黑如夜幕的眸子瞬间变得明亮,带着几分酒意的视线也清醒了不少,忙问,“此话何意?”
萧飞稍停片刻,道,“或者他觉得,有时离开,才是对你好。”
杨过微眯起双眼,亮如星子的双眸里闪动着点点疑惑,“这我就更不明白了?要离开是因为对我好?”
萧飞道,“或许他是希望你能成长,某天武功能在他之上。”
杨过猛地一下站起身,提起一旁的酒坛仰头朝口中直接倒了去,也不管酒水倾泻而出打湿了大片衣襟,只等一坛子酒见了底,才扔掉那酒坛提升道,“若真是为我好,就该在我身边与我同生死,共面对。怎可因为这些狗屁世俗理由而离开我?难道我杨过在他耶律齐眼中,竟是这般不可靠之人吗?”
萧飞一顿,未料到杨过会有这般大的反应,一时也未能及时回神。等他怔神过后再去看杨过时,那人已经拾起自己脚边的另一坛酒大口喝了起来。
萧飞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这些日子来也着实委屈了他不少,又加上耶律齐的事,存心求醉,便也不劝阻,只静静看着,道,“很多事,并非你一人之力可以改变。耶律齐到底还是世俗之人,纵使他随性豁达,也脱不开俗事纠缠。他既非小龙女那般与世无争不明世事,也不如杨过你这般狂傲不羁,又怎能不从世俗角度来考虑呢?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杨过此刻已然醉了不少,身子立于夜空下摇摇晃晃站立不稳,脸上酒珠在月色的映耀下闪着晶莹亮光,侧身看向萧飞时的眼睛里,有着怅然的失落。
“我忘了……我倒是真忘了……子均如斯之人,怎可能如我般抛开世俗一切?”
缓缓闭上双眼,杨过默然站了片刻,低声嗫嚅着,“到底还是我不够明白子均的心,倘若他开口,哪怕只是只言片语,我杨过也愿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着,声音又见大了起来,大有愤世嫉俗的意味。
“这是什么狗屁的理由?男人和男人相爱怎么了?我杨过偏偏就爱耶律齐,即便他是男人,我也只要他一个。”
萧飞听他说得这般坚定毅然,眼底浮现出一丝异样的光点。
杨过身子往后微微仰倒,眼看着醉意朦胧就要倒在石壁之上,萧飞忙起身将他扶住,半拖半抱的将他带回了山腰处的山洞内躺下。又打了水来给他擦了脸,见他喃喃说着什么,便俯了身子去听,等听清他是在不住叫着“子均”
二字时,不禁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抚上杨过的额头,心道,我与你总在猜测对方,因此才失之交臂。我虽一早知道你不受俗世纠缠,但心中总有不安。现在,我明白了,以后,断然不会再离开你了。
萧飞将杨过安顿好以后,刚走出洞外透气,便觉有道黑影凌空划过,快如闪电般瞧不真切。
萧飞心中一惊,一个箭步飞起直追而去。等远离山洞接近山脚之处,才在林子的尽头看见一道身影在前面一晃而过。
萧飞几步追上前,随手捡了块石子朝那人掷了过去,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石子划破夜空朝前方飞了过去,被那人单手接住握在掌心,儒雅的五官在月色下显得迷蒙不清,只有嘴角那一丝笑意却令萧飞倍感心惊。
“公子聿……”
一阵清风拂过,摇动满天绿叶缤纷坠落,朦胧了公子聿那双静如云染的眸子。
“子均。”
公子聿低声开口唤道,一袭白袍飘然,眸光盈盈流转,宛如漾动着水波。
见对方准确无误地叫出自己名字,耶律齐也干脆不再多做隐瞒,伸手解开身披的黑色斗篷一抛,披风在夜幕下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掉落在不远处的草丛里。
公子聿直直看着耶律齐,黑夜里的眸子亮得慑人。
“你来做甚么?”
透过迷蒙的月色,耶律齐看见公子聿眉间那纤尘不染的淡然神色,以及那一抹挥散不去的隐隐阴沉。
“子均,”
公子聿嘴角漾开一抹淡淡的笑,语气温和却透着一丝浓烈的杀戾,“我来带你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