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彬说:“子曾兄说笑了,刘兄弟面皮薄,子曾兄担待则个。“
不想这人不卖史彬面子,径直说道:“什麽面皮子薄,怕是瞧不上我们这些老粗。方才你到得最晚,又不喝几杯酒,是不是也瞧不上郭二档头?“
几句话说得郭围转脸看向刘柳,似有不悦之色。刘柳再坐不住,起身说:“郭二档头英雄豪杰,小弟景仰至极。小弟敬郭二档头一杯,以表拳拳仰慕之心。“说着将杯中酒一口干了。
郭围挑眉说到:“即是敬酒,当敬三杯才对。“又吩咐:”
给他换个大碗。“
刘柳赔笑到:“多谢郭二档头赠酒。“说着强提一口气,将婢女倒的三碗酒依次喝了。酒本不算烈,却沖了天仙子药性。刘柳一阵耳鸣,扶着桌子冷汗直流。身旁歌女忙拿了手帕替刘柳擦汗,刘柳接过,道:”
多谢紫云姐姐。“
郭围见刘柳喝了酒,本欲揭过此事不提。不料油腻男还不罢休,阴阳怪气道:“刘兄弟还真怜香惜玉。哥哥教你个乖,鸡不是这样玩儿的。“说着在怀中歌妓乳上狠掐了一把,又伸手扯那歌妓衣裳。那歌妓一开始还能强颜欢笑,此时已经两眼通红,死死护着衣领不放。油腻男劈手猛扇了那歌妓一耳光,将人打得委顿地上,半边脸立时肿了,又指那歌妓啐道:”
呸!贱人!不识擡举!叫你来陪酒,你到拿张作乔!攀上史大公子,就敢看人下菜碟了吗?!“
史彬勃然变色,喝道:“吴子曾!“
吴子曾冷笑到:“史玉林!你爹见了我也要给我三分薄面!你一个小辈,毛儿还没长齐,也在我面前呼来喝去?!别忘了你史家也要指望我吴家在云南筹粮!“
史彬怒极,“腾“地站了起来,左右忙拉住他,吴子曾两旁客商也忙劝住他,各自说些”
不要伤了和气“等语。
二人争执间,刘柳闪身上前,扶起被打妓女,将人推出门外,叫她自去休息,不必再来。吴子曾果然又发作到:“怎麽?刘兄弟遣了这唱曲儿的,是要亲自唱与我听吗?“
吴子曾下手一人也起哄到:“刘兄弟面皮儿金贵,也不知郭二档头配不配听你这曲儿。“
郭围已然不悦,却不好偏帮哪一头,史彬正被左右死死架住,一时间竟是满桌等着看刘柳出糗。歌妓紫云见刘柳待自己温和有礼,又仗义出手救助自己姐妹,早就心生好感,此时起了回护之心,柔声道:“爷要听曲儿,奴家唱来可好?“
刘柳不忍她为自己得罪小人,招来后患,忙止到:“劳烦姐姐。只我恰有一首小曲想唱与郭二档头,姐姐帮我击节可好?“因唱到: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不怕拼命怕平凡;
有得有失,有欠有还,老天不许人太贪。
挺起胸膛,咬紧牙关,生死容易低头难;
就算当不成英雄,也要是一条好汉。
万般恩恩怨怨都看淡,不够潇洒就不够勇敢,
苦来我吞酒来碗干,仰天一笑泪光寒。
滚滚红尘翻呀翻两翻,天南地北随遇而安。
但求情深缘也深,天涯知心长相伴。”
十、又见渣男
一曲罢了,四座皆惊。郭围问到:“小兄弟,你这曲儿听着耳生,却豪气纵横,是你自己编的吗?“
刘柳摇头道:“此曲是一位侠客所创,我恰好记下了,拿来借花献佛。“
郭围叹道:“只恨不能与此人相见。“
刘柳心说,这个容易,你先活五百年,然后向天再借五百年,再办个港澳通行证就差不多了。
郭围又特意问了刘柳家中作何营生,可有父母兄弟等语,刘柳一一答了。听到刘柳父母早亡,自己带着弱弟在寿春求学,郭围又感叹一番,赞刘柳是“少年俊杰“。
吴子曾见刘柳得了郭围青眼,也不好再难为他,悻悻罢手。一行人喝到三更半夜,当晚就安置在这红楼之中。紫云将刘柳扶到自己房中,见他闹酒,吩咐厨下煮了解酒汤来,亲自喂与他喝。刘柳尴尬不已,推说自己头晕,须见点凉风才好,叫紫云早些歇息,自己躲到廊下吹风。
谁知廊下早站了一人,却是史彬。刘柳问他:“玉林兄,今天这一局可是得罪了吴子曾?”
史彬见他似有愧意,劝到:“无妨。他家虽在云南有些势力,两淮却说得不算。我史家还不至于怕了他。“又道:”
你嗓子怎麽哑成这样——那曲儿唱的真难听。“
刘柳转头瞪向他,史彬见他一双眼睁得溜圆,又带上三分酒气,不似平时清明,心中一动,起了促狭之心,道:“文柳兄定力不错。是那紫云伺候得不好吗?”
又举扇点额,作恍然大悟状,笑道:“要不要为兄指点指点你?”
刘柳心说论耍流氓姑奶奶还没输过,嘿嘿笑道:“玉林兄这麽快?是哪位姐姐伺候得太好了吗?”
也点额道:“要不要小弟托我家老爷子配点六味地黄丸来?打折哟。”
史彬气得牙根痒痒,又见紫云拿了披风来寻刘柳,大声道:“紫云,你也别忙了!他不举!”
说着跺脚走了。
有史彬帮忙,香皂生意迅速扩大。到中秋前后,桂娘那边已经忙不过来。史彬为了货运方便,希望刘柳把香皂作坊开到寿春。刘柳正有南迁之意,托史彬寻了个东西院的宅子,将桂娘接来和自己、小山住在东院,打发王海带着几个小工住在西院。
桂娘和刘柳本不忍将杨老爹留在南小口,但杨老爹执意不走。二人知边城不可久留,唯有二人先在南边安家,或有一日杨老爹能看在儿女份儿上搬离是非之地。好在李勇一向周全妥帖,二人略略放心,又另顾了一个婆子,专管生火做饭,照料杨老爹和李勇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