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蹙起眉头,半晌她将枕套收了起来,从衣柜里拿出上回从三姑那里买来的羊毛线。对,先给上官老师织件毛衣,这样他也能御寒。
毛线还是一圈圈的,没有卷成球,南枝将毛线圈在自己的膝盖上,熟练地将毛线卷成一个个皮球大小的毛线球。
虽然马六婆要的这批货很急,但南枝认为,给上官牧野织一件毛衣更紧急。只要自己少睡几个小时,一件毛衣也就织出来了。
至于织什么花色,南枝也想好了,就按照上官老师扑山火时烧毁的那件毛衣式样。南枝研究过那件毛衣的花色,不是很复杂。
南枝挑了中等粗细的木针,针太粗,会使毛线的缝隙太大,针太细,会使毛衣没有弹性。
卷好毛线球后,南枝拿出那
件烧毁的毛衣计算一圈的针数,数好针数后开始圈针。以她对针织的悟性,这件毛衣可以织得和烧毁的那件没有区别。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杏花在西厢房里嚷饿,南枝这才现已经是下午。
南枝去厨房做饭,两菜一汤,一碗清炒小白菜,一碗酸辣土豆丝,加一个豌豆尖鸡蛋汤。南枝寻思,仅只吃鸡蛋也没多少营养,须得买些鱼肉给杏花补补身体,明日上街买根猪大腿骨煲海带汤。
杏花吃得飞快,一下子功夫把一碗豌豆尖鸡蛋汤吃得干干净净,一边吃一边傻笑。
三姑推门进来,穿着南枝上回在县城买的那件大红棉袄,嘴里嚼着炒豆子,一脸笑容。“枝,我在电视上看到你被采访的那段新闻了,别说,你在镜头里可真好看,那主持人都被你比下去了,长得跟天仙似的。”
“我哪能跟主持人比啊我是个村妇。”
南枝有自知之明,论气派,那主持人甩自己几条街。
“别看不起自己,你就是命不好,出生在农村,要是在城里,你保准是个大明星。”
“城里人多着呢,也不可能个个是明星。”
“那是他们长得不好,长得好当明星还不容易。你们那个培训班的上官老师,城里来的,长得可刮气,先前我还说曲书记的儿子小曲长得好,和上官老师比起来真小家子寒酸气,提鞋都不配。也真不知这城里人是怎么长的,咋能长这么俊呢。”
南枝听到三姑赞扬上官牧野英俊,心里也挺高兴,但嘴里却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小曲如果穿上西服也挺俊。”
“那还是比不上,这城里人往你面前一站,你就知道他是城里人,他说话、眼神、气质,都和咱乡下人不同。小曲就算穿上西服,可他一开口,嘴里像含着个大萝卜,就比上官老师差了老鼻子远了。”
三姑谈得兴起,嘴里嚼着炒豆子咯嘣直响。
“上官老师是大学生,听说他读的大学叫北京大学,全国也没有多少人考得上。”
“就是嘛上官老师一来金山镇,有好几个姑娘就盯上了他。”
“谁盯上他了”
南枝一愣。
“肖会计的女儿肖琴,还有郑书记的女儿郑绣云,还有几个。”
“三姑,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石裁缝家的女人说的。”
“三姑,石裁缝女人说的话你也信,她嘴里何曾有过真话。”
“算了,不提这个了。”
说着,三姑瞅了杏花一眼,低声道“告诉你,章小芬的儿子浑伢子没去南方,他在黄水镇,章小芬又给他找了一个黄花姑娘。”
“不会吧,朱浑那天说没脸呆在镇上,要去打工挣钱。”
“骗你的呗。老赵头在黄水镇看到浑伢子了,还看见章小芬和朱大成两个老东西,章小芬老早就想抱孙子了,找人借了几百块钱,只要那姑娘给怀个崽,不管男崽女崽都给钱。”
南枝叹息一声,低下头扒碗里的饭。
“对了,你最近要多穿些衣服,我老头子听收音机,这雨雪天气要到过年才能放晴。”
这晚南枝没去培训班上课,一直呆在家里织毛衣,其实对于她来说,少上几天课,或是多上几天课,对她的意义不大,她的人生不会因为少上几节课而改变。
火盆里的柴烧完了,南枝又扔进去一根,一天的时间毛衣已经织出了1o公分长度。如果每天只睡上三四小时,毛衣大概一个星期就可以完工了。
门上响起敲门声,南枝将毛衣放在装针线的簸箕里去开门,门外的是满脸寒气的上官牧野。
“今晚你为什么不去上课”
“对不起,我有些事去不了。”
南枝咬着嘴唇。
“那我布置的作业你做了没有”
“没,没有。”
南枝早把作业忘到九宵云外,哪里还记得。
上官牧野的神色更冷了,道“既然如此,我只能说一句话,你的命运掌握在你的手中。”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南枝想叫住他,但还是忍住了,此时说什么都是无用。
她满怀惆怅地关上门,回到椅子坐下,拾起簸箕里毛衣继续织起来。女人总和男人想的不同,男人想的是建功立业,而女人是想经营好她的家庭,她没想过要赚很多的
钱,只想平平安安过日子。
直到夜里三点,南枝支撑不住才去床上睡了,鸡叫的时候醒过来。
如此日夜忙活过了一周,毛衣就剩下最后的收尾,用不了几个小时毛衣就成形了。这些天上官牧野没再来找她,南枝想上官老师肯定对自己生气了,失望了。
屋外的雪落了近五寸深,棉靴子会深深地陷到雪中,南枝将毛衣折好放在帆布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