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间,她想起从前在黎府,一日三餐皆是司桃陪她一起吃的。
因她在黎府没什么地位,故此每日的膳食都很简便。可即便是粗粮淡饭,主仆二人也依旧吃的很香。
司桃与她年龄相当,却因幼时丧母,被父亲卖了换钱,几经辗转方才被黎府的管家挑中,入了黎府当下人。
如此看来,她与司桃的经历,倒有些相仿。
烛光昏暗,她的身影于墙上摇曳不休,却显得那般孤寂落寞。
“咚……咚……咚……”
突然,房门被人敲响,一道略显苍老的男音响起,“丫头,睡了吗?”
听见是司空文仕,黎夕妤连忙拉回思绪,起身便去开门,将他迎进屋中。
“伯父,您怎么来了?”
司空文仕面带笑意,目光和蔼,一派慈善,“听说你今日出了府,伯父有些不放心,便来看看你。”
他说着,一眼便瞧见了桌上未曾动弹的饭菜,轻声问道,“丫头,你可是有心事?”
听着他关切的话语,黎夕妤却觉心底五味陈杂,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面对司空堇宥,她能够将司桃之事说出,可面对眼前这位慈爱的父亲,她却语塞。
她似是……很不擅长与长辈交谈。
她久久不语,司空文仕便只得轻叹,“丫头,伯父知道,你此前经历了太多磨难。可无论如何,接下来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这里是司空府,你可以把它当做是家,没有人会为难你,更不会有人要赶你走。”
听着他的言语,黎夕妤只觉鼻头蓦地一酸,突然心生愧疚。
遂,她开口,道,“伯父,从前在黎府,我的丫鬟待我很用心。可如今她出了事,我却找不到她……”
“你可将那丫头的样貌作画一幅,伯父明日便替你四处寻一寻。”
司空文仕说着,不忘安慰黎夕妤,“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总有一日,你会找到她的。”
“恩!”
黎夕妤重重点头,却拒绝了他的好意,“伯父每日要处理正务,无须多为我操劳。今日于街头结识了九皇子,他已答应我,会替我仔细寻找。”
司空文仕听后倒是有些惊奇,却转而笑着点头,“九皇子最重承诺,他既然答应了你,便断然不会坐视不理。以他的能力,在城中寻人并非难事。如此一来,你便可稍稍松口气了。”
“伯父,这些日子以来,真的很感谢您!”
黎夕妤真挚地道谢,心底流淌着暖意。这个司空府……因着有这样一个善良的人,显得不那么空旷冷寂。
“不必谢我。丫头,你早些休息,伯父这便回了。”
他说罢,负手而去。
夜风微凉,黎夕妤躺在榻上,辗转反侧。
身体上的不适时刻提醒着她应当早些睡下,可她只要一闭眼,司桃的面容便会自脑中闪过。
她想起被父亲剜下心头肉的那刻,是司桃不顾一切地冲进房中,以瘦小的身躯支撑着她,带她离开那是非之地。
她想起那日于猎猎风中,她被人诬陷,惨遭毒打,唯有司桃坚定不移地相信她,甚至趴在她的身上,替她挨下一道道的皮鞭。
从始至终,唯有司桃,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边。
可如今她身在司空府,不愁吃穿,还能安心养伤。而司桃……她却被人狠心逐出黎府,流落在外。
这般……叫她如何能够安心?
蓦地,她坐起身,双手紧紧攥着锦被,恨得咬牙切齿。
她发誓,这一切……她与司桃所遭受的一切,她终有一日必会一一讨要回来!
月光透过窗子,倾泻而下。
索性也睡不着,黎夕妤便起身下了床,向屋外走去。
夏夜蝉鸣声声,于夜空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