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下不服,还待再试,木灵追了上来,摁住她的小臂,笑道,“我的小姐,你可是跑错方位了。你瞧那叶,它被吹向哪边,便要往反方向去才是。”
阮玉仪顺着木灵所指之处看去,又环顾四下,才依言跑去,纸鸢果真很轻易地便乘风飘了起来。而后她渐渐熟悉了,发现根本无需这么费力,只消多走两步,那纸鸢也不会掉的。
于是便放慢了步子,走动起来,腰间环佩的琅琅之声与足腕铃音相应和。
她今儿着一如意云烟裙,微风撩起她的裙裾,下摆顺着风,往一边散开来,恍若她也要乘风而去似的,端的是一副仙人之姿。
一边,木灵也放上了另一只纸鸢。木香则立在一边,瞧着两只纸鸢飘飘然,与暖阳齐飞,头仰得久了,竟也不觉着累。
忽地,周边枝叶沙沙作响起来,阮玉仪一个不察,系着纸鸢的线便脱了手,没一会儿,便是不知挂到哪处的灌丛上去了。
见状,木灵安慰道,“小姐莫急,奴婢这就去寻了。”
言罢,将自己手上的纸鸢交与木香,便顺着大致的方位去了。
她站着也是站,干脆也便去了另一边找寻。
正走着,忽见一射之地处有一亭台。亭中两三抹着艳色衣裳的身影将一公子围在中央。不知那位公子说了什么,惹得那几名女子娇笑着连连,就是阮玉仪处都隐约听得见的。
她微愣,住了脚步,旋即转身,欲与木香避开这亭台处。
尚未走出几步远,就见一侍婢打扮的姑娘拦在了她的前边,嗓音甜得发腻,“这位姑娘,我们殿下见你面熟,想请您过去一叙。”
虽隔得远,辨不清面容,但看她衣裙颜色,应是环在那公子身边的女子之一。
阮玉仪下意识想回绝,忽地想起世子对她的忽冷忽热,将拒绝的话咽回了肚里。她思忖片刻,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许是故人,那便请姑娘领个路罢。”
那侍婢福了福身,稍走在她前面些,引她过去了。
自亭侧上了几步台矶,方才见着这公子的模样。
他一身蜜合色锦衣,颈间佩璎珞悬绦。腰间则挂环佩香囊,是女子欢喜的样式,想是旁人所赠。他生得一双含情桃花眼,笑意盈盈。正斜倚美人肩,手中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柄玉骨折扇。
她撞进他的眸中,只莫名觉得这双眼睛似是在哪里见过。
阮玉仪由着这公子上下打量,见了礼,才发觉她曾在圣河寺见过他的,那时紧着将二表哥送回去,也没太注意他的衣着。
如今一见,如此锦衣华服,也不知是哪家的贵门公子。
姜祺端直了身子,展颜道,“还道那日之后不会见着姑娘了,看来你我缘分不浅。”
这小娘子委实是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见过容色姣美的姑娘并不少,生得她这般颜色的却是鲜见。
方才他从小径行步过来,便已是见到她了。故人一说倒不是随口说的,与这般佳人,就算是只遥遥相望过一眼,有半分面善,在他这儿,也算得是半个故人了。
“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得知姑娘芳名?”
他放开身边的姑娘,立起身来,却始终与她之间保持了一段合宜的距离。
姑娘见身边一空,鼓了鼓腮,娇声唤道,“殿下——”
却也没上前去拉扯。因着她们清楚姜祺的性子,虽是对女子皆温和以对,但他极厌烦缠着他不放的人。
既然吃穿都在他,她们便要知进退,不让人恼了自己才是要紧。
阮玉仪听得这一声“殿下”
,心下微动。
因着芜国皇族支庶不盛,能被如此称呼的原并不多。可血脉零落,难与老祖宗们交代,因而便在一些钟鼎之家封了郡王,聊以充数。她只当面前这位公子是哪位来京的郡王了。
她一思忖,才是回道,“公子唤我玉仪便是。”
她摸不准这位是否与世子认识,因此不敢告与全名,否则叫他知晓了去,一来不好解释,而来也大约会自断了后路。
姜祺心下了然她许是不便,也不追问,邀她在亭中坐了,与之交谈起来。
其实无非也就是问问她是何许人士,亦或是探听她的喜好。他嗓音清越,闲谈起来又知分寸,叫阮玉仪不知不觉与讲了些幼时的小事与他听。
他便不时就她所讲问一句,或展扇轻笑,给足了她反应,使她并不会觉着不自在。
原先便在的那几位姑娘面上并无不快,甚至还会插上一两句话,真像是几个姊妹家聚作一处,相互谈笑一般。
正讲到她幼时宴上,见了人怕生,直往兄长身后躲。姜祺笑道,“玉仪姑娘长得如此仙人之姿,幼时定然也是玉雪可爱,也怪不得总有宗亲想抱上一抱。”
他的眸中清亮,说话时习惯注视着对方,饶是她对他无意,也被盯得双颊绯红。
如此直白的夸赞,却是叫她不好接了,于是只颔首一笑。
再看亭外,树下的影子已是缩得极短,几乎要钻回地底下去似的。姜祺正巧也觉着腹中空落起来,便顺势邀道,“玉仪接下来若无旁的要紧事,随我去酒楼用膳可好?”
屏风
阮玉仪往四下望了望,却还是不见木灵身影,无法,便推拒道,“多谢公子好意,只是我还有一婢子去寻吹落的纸鸢去了,她若四下寻我们不见,只怕会着急。”
说着,她几乎都能想像到那小丫鬟孤身在溪边乱转,以为自己被扔下,急得眼眶通红的模样了。
“那有何妨,我留一人下来等她便是。待用了午膳,再回来与她碰面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