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他的画笔画小鸟儿,他站立一旁静静观看。
突然,一名小内侍匆匆忙忙奔跑进水阁,向他叩首道:“启禀太子殿下,皇上身边的陈公公来别苑了,来传皇上口谕,请殿下接旨。”
他整肃了神色,似乎早有预料一般,沉静说道:“让他在前厅稍候片刻。”
我觉得好奇,问道:“皇上口谕?”
他握了握我的手,说道:“父皇有时候没有拟诏,就是几句叮嘱而已,我去去就回。”
萧统走下水阁,我飞快跃下,悄悄跟随他们,躲藏在前厅外的一株大叶芭蕉树中,偷窥厅中情形。
一名身着浅黄袍、四十开外的白面无须男子,声音尖锐,正伏地叩首道:“奴才陈安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萧统坐在厅中,语气温和道:“气候炎热,陈公公一路辛苦,父皇有何旨意?”
那内侍陈安随即站起,宣口谕道:“朕因精神不济,早将国中诸事尽付与太子。政事不可荒废,太子此次离京日久,朕心甚忧。着三日内速返建康。”
他宣毕皇帝口谕,跪地低声道:“丁贵嫔娘娘尚有一言,命奴才告知殿下。”
他轻摇折扇,问道:“母妃是为我担忧么?”
陈安靠近一步,密告道:“娘娘说,有人密报皇上,殿下在西湖别苑内羁留数日,既非访友、亦非养病。皇上查问别苑中消息却一无所获,甚觉诧异,龙颜大大不悦。娘娘吩咐奴才,请殿下务必暂时割舍心中之事,速回东宫。”
他黑眸闪过一丝不忍之色,眼角余光看向轩窗外的水阁,又飞快撤回了目光,镇定答道:“吩咐下去,我明日一早就启程回宫。”
行止风云起
我躲藏在芭蕉叶的绿荫中,听见他们对话,原来皇帝萧衍见太子离京多时,命人前来催促他返回皇宫。
萧统似乎下定决心离开,明日清晨就是我们分别之时。
我心中一阵阵难过,没有再听下去,悄悄回到水阁上等待着他归来向我提及回宫之事。
过了不久,水阁外响起了他的脚步声。
我假装若无其事,拈起妆台上盛放凤仙花汁的小金盒,用细笔蘸起调匀的汁液,将甲片熏染出淡淡的粉红色泽,左手的指甲涂完后再换右手持笔,却不似刚才那般顺手,指尖一颤,一滴红色的花汁落在妆台上。
一只手自身后伸来,轻轻接过我手中的绘笔,说道:“让我来。”
我忍住黯然的情绪,乖乖将手指伸展开,看着他一笔又一笔替我精心描绘染色。
他上好色后细心对照我十指甲片色泽,似乎很满意,抬头对我说道:“紫萱,看看我绘得如何?”
我微笑道:“萧郎,你以后能够经常为我如此添妆么?”
他明眸中带着无穷无尽的眷恋之意,看向我轻声道:“当然能。只是眼下我们不得不分开一些时候了。”
萧统对我全无隐瞒,直言即将返回皇宫之事,这一切早在我意料之中。
我静静听着他说话,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娇嗔着、纠缠着让他抱我。他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必定他的理由,如果我这样做了,只会让他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抉择。
他拉着我的手移步窗下,远远眺望西湖,说道:“紫萱,我不能带你一起回皇宫去。皇宫并非自由之地,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想逃离那里,我曾经想过迎娶你入东宫为妃,可你并不适合……倘若有一天我不是太子了,我一定带着你泛舟五湖四海,游遍天下美景。”
我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