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刚走到门口,云老爷突然道:“且慢,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回答完你就可以走了。”
沈熠也没犹豫,点点头表示同意,反正都回答了那么多问题了,也不差这最后一个。
“最后这个问题是,你认为如今的皇帝是一个怎样的人?”
云老爷道。或许是这个问题比较敏感,沈熠感觉他问出来后有些紧张,生怕听到不好的回答。
这次轮到沈熠沉默了,片刻后,他带着商量的语气道:“若您能保证不将我的话传出去,我一定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
“我答应你,请说吧。”
云老爷神情庄重,一脸严肃地保证道。
“他是个好皇帝,但不是个好父亲,这就是我的答案。”
沈熠也没有辜负云老爷的期待,一字一句地道,“盛朝立国这么多年,也只有他即位后的这十年还算安稳。虽然没有达到我理想中的太平盛世,但总归是让这些可怜的百姓免受战乱之苦了。作为一个皇帝,这是他的功绩,千秋万世之后,史书上也会浓墨重彩地记上这一笔。可作为一个父亲,在对待子女的时候,他的行为有些偏执,甚至可以说是冷血,例如九公主。您说,当年的事与九公主有何关系,他竟会如此狠心,让九公主在这深宫之中受了这么多年的罪,这是一个父亲该做的吗?”
云老爷脸上神色变换不定,他看了一眼沈熠,嘴唇颤抖了几下,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告辞了!”
沈熠打开房门,径直下了楼梯,走出临仙楼,登上马车,朝着侯府而去。
雅间内,中年男人低着头,像是在回想着沈熠刚才晚说的话。这时,敲门声响起,那名被唤作“令狐”
的汉子在门外道:“启禀陛下,沈熠已经走了。”
“令狐喆,沈熠的话你怎么看?”
中年男人,也就是盛帝沉声问道。
令狐喆思考了一下,恭敬地道:“臣以为,沈熠对于税赋和战局的分析很有道理,或许也有解决的办法,但他好像有所顾忌,并不愿意说出来。”
“朕问的是他对朕的评价,不是这些。”
盛帝道。自他继位之后,休兵止战、厉行改制,朝野上下很快就恢复了活力,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盛赞他治国有方,他也时常为之窃喜。可今晚,沈熠把他的身份剥离开来评价,这倒是前所未有的事,因而想听听更多人的意见。
令狐喆犹豫了,盛帝这个问题属实有些难以回答。要是说实话,一个不小心就会得罪了这个高高在上的人;可要是耍小聪明,盛帝一定会生气的,到时候他的下场也不见得有多好。权衡之后,他决定实话实说。据他对盛帝的了解,虽然忠言逆耳,但只要有道理,盛帝一定会虚心接受;可要是刻意逢迎,盛帝一定会不喜,尤其是他这种当“白手绢”
的近臣。
想通这一点后,令狐喆当即躬身道:“请陛下恕罪!臣以为,沈熠之言确实有理。”
盛帝有些恍惚,他不禁暗自反思,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好父亲吗?往事如汹涌的潮水一般向他袭来,许多记忆也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老大早些年因为一场疫情不幸亡故,他虽然也感到痛惜,可当时忙着处理青河水患,再加上国库吃紧,葬礼都是匆匆举行的;老四前两年去了北境监军,至今没有回朝;六女儿在五国停战之后就被送去楚国和亲,那时候的她应该还不到十五岁吧;还有小九,由于其母妃难产而亡,这么多年一直被自己冷落,住在冷清的悭德殿里,身边也没几个人照顾,在这宫里尝尽了人情冷暖……他们可都是自己的亲骨肉啊。想到这些,盛帝不禁有些羞愧,沈熠说得确实是对的,他真的不算是一个好父亲。
“回宫吧!”
盛帝的兴致有些低落,“今晚的话,一个字也不许传出去,明白了吗?”
“臣遵旨。”
令狐喆长舒了一口气,自己果然赌对了,陛下没有怪罪他。
沈熠一行回到侯府已经亥时了。往常这个时候,柳含烟等人早就睡了,可自从有了麻将,每天晚上不到子时,她都不会睡的。
“娘,爹,你们还没睡啊?”
沈熠原本打算将从临仙楼打包回来的菜放到紫竹院的厨房就回去的,可刚走到院中,就看见柳含烟、沈泓、沈煖和隽娘正在打麻将,于是便走了过来。
“熠儿回来了啊。”
柳含烟笑着打了一个招呼,又打出了一张牌,“四万。”
“哈哈,我和了。”
沈泓大笑一声,推到了面前的牌,“熠儿,爹这水平还可以吧。”
“厉害!”
沈熠不禁笑道,“要是您不暗示娘故意打这张牌,可就不好说了。”
“什么意思?”
沈煖一头雾水,看向沈熠,难道自己是被爹娘联合起来坑了吗?
“傻妹妹,爹娘合起伙来赢你的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