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五不由得地想道,难怪傅青桓会把阿瑟看作自己,能用肉眼看到的东西,都可能是虚妄。
见赵五不作声,阿瑟到底是沈不住气,傲然笑道:“真以为躲进藏经楼,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只待我一声令下,外面的箭就会把你射成马蜂窝。”
赵五不禁大笑,故意问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是执意要亲手杀我,还是不舍得我们这麽容易就死?”
阿瑟手握玄天剑,剑锋指向赵五,说道:“华月阁里传言,除了阁主以外,苏城破的武功再无人能敌,我今夜倒是想亲眼见识一下,绝迹江湖多年,苏师兄的剑法可曾退步。”
闻言,赵五大笑道:“原来是想讨教几招,你明说便是了。”
见赵五一副不放在眼里的表情,阿瑟心里顿时点燃了一把火,恨不得立马一剑刺穿对方。可是,她终究是按捺心神,脑中暗自苦思,何时才是出手的最好机会。
突然,月色渐渐沈了下来,见自己的影子变了位置,阿瑟灵机一动,把自己隐入黑暗,然後,飞快地出手了!
阿瑟的身材纤细,动作轻盈,招式更是灵巧,玄天剑在她手里好像一条蛇,柔软而凶猛,处处透著杀机。
那是从半空而下的一剑,使轻功悬於半空而步步逼近,赵五下意识地挥剑挡开。不料,阿瑟飞快地手腕一转,突然又斜斜地朝他刺来。
华月阁的武功以狠绝见长,一剑未中便能变换成另一招,完全没有花俏的动作,每一招都旨在取人性命。而阿瑟年纪尚轻,好胜心强,剑势更是猛烈,接连数招过去,令赵五只得防守,而不得占据主导。
阿瑟见赵五被自己逼得连连後退,心里自然是得意万分,她似乎不愿恋战,急於给对方致命一击,却始终棋差一招,总是刺不中对方身体。
时间久了,阿瑟难免心急,突然,见赵五露出破绽,她立刻改变剑势,绵密而变化多端,不要说赵五,连谢宁双在旁看了都觉得眼花缭乱。只见玄天剑宛如飞来的毒蛇,“嗖”
的一声削向赵五的脸孔。没想到赵五竟是见招拆招,以寻常宝剑由下而上使劲一挑,若非阿瑟及时一个回转,恐怕玄天剑已经狼狈地落在地上。
这时,阿瑟的剑刃下沈,顺势刺向赵五的大腿,不料,赵五一个飞身跃起,单脚踏在剑刃,然後翻身跳到阿瑟身後。
阿瑟不禁一愣,迅速转身,下意识地砍向对方,却意外地扑了个空。正当她另一招袭来时,赵五的剑已经刺了过来,两把剑“砰”
的一声撞在一起,溅出零星半点的火花。
此时,阿瑟不再得意,甚至头痛起来,她怒而瞪向赵五。明明急於打败对方,却始终不得近身,偶有得手也无法刺中,怎能令她不气恼?
阿瑟自知力气和内功皆不及赵五,只求玄天剑的锐利可以毁之兵器。可是,明明赵五手里的剑再寻常不过,而玄天剑平日里削铁如泥,两人僵持半晌,竟然不分上下。
阿瑟不敢相持下去,猛地持剑逼向对方,然後借力往後飘了出去。没想到,她的剑气打在赵五的剑上,竟然反过来推向自己,令她一阵胸闷。
阿瑟脸上一怔,惊觉不对劲,这才发现赵五将内力灌以剑上,那刚才打在她身上的力,恰恰是两人剑气的反噬。她终於知道赵五剑法的厉害所在,只是非但没有气馁,甚至涌起一股斗志,势必要压制住对方!
可惜,赵五似乎没有相让的意思,待到两人隔开数步距离,突然持剑疾刺向她,动作之快令人无法看清。乍一看像是只有一招,耐心细数才发现这一招里包含各种变化。
眼见剑尖差点刺中手臂,阿瑟心头一急,将内力提於掌心,猛地一掌朝赵五袭来。顷刻间,竟然把整一面的书柜悉数劈散,成百上千本书册化作狼藉的碎片。
赵五虽然灵巧躲过,却心知阿瑟这一掌使足了十成功力,不免惊讶道:“原来你已经练至第七层。”
说罢,他又笑道:“果然是後生可畏。”
冰寒无惘功讲究的是清心寡欲,如老僧入定一般,不会被事物的外在迷惑,用心来看透世间万物的本质,如此才可谓返璞归真。
在华月阁的历任阁主之中,唯独柳梦已练至第十层,可想而知,达到这层境界并非易事。
这世上的人越是年纪见长,越是容易受到欲望所扰。权势是欲,情爱是欲,执著也是欲,等到看透了欲望的本质,恐怕已经垂垂老矣。可是,像阿瑟这样天赋极佳,又心思简单的人,即便连欲望为何都不明白,反而能用本能来感受河川流淌,山石异动,花开鸟鸣,禽兽奔吼,以及身体里律动和知觉,这便是万物生命的力量。
万物自有规律,不管是人的生老病死,事物的循环变换,皆是阴阳。若要生生不息,便要阴阳互动。而任何一种偏执都是破坏阴阳合一,恰恰是打乱了万物发展的根本。
☆、谁饮春色醉之五15
又是十几招过去了,两人打得难分难舍,彼此都使足全力,每次稍稍分开几步远,立刻又挺剑而上,谁都不肯认输。
这时,阿瑟以一招快剑刺来,疾速对准赵五的左胸。赵五作势抵挡,不料,未等剑锋刺来,阿瑟忽而变了招式。剑锋下移三寸,以腰部之力令身体盘旋,剑刃简直就像削泥一样。
赵五见阿瑟毫不容情,剑身下沈碰上了她的剑,然後,使劲往上一撩,恰恰接过了这一招。然後,不等阿瑟反应过来,赵五以她刚才未完的剑招袭来。明明是同样的招式,赵五使来却像洪水一样胸猛,若不是阿瑟轻盈地飞身跃起,差点就要刺进她的左肩。尽管如此,利剑仍是削下了一簇头发,在她惊讶的目光之下,缓缓地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