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其他手段……”
我说,“那个用来封印雾之恶魔的木盒呢?”
“已经被魅魔自己销毁了,她不可能保留那种能够拿来对付自己的道具。”
猎手说。
说来也是,她虽然不像是擅长计谋之人,但也没有愚蠢到那种地步。
剑齿的毒药战术失败了,我指望的木盒也被销毁了,这下是再次走入了死胡同。
我又尝试询问了关于调查员的事情。就是那个我在最初进入白日镇时接触到的,被恶魔破开身体的调查员。他显然也是为雾之恶魔所害。
“那个调查员曾经有向我求助过。他做了关于雾之恶魔的噩梦,意识到白日镇会生不妙的事情,所以就联络了我这个驻守人。有时候也会出现像他一样的灰民,虽然无法学会法术,但是觉察力比普通术士还要强大。想必是他的觉察力在以预知梦的形式对他出警告吧。”
猎手极为愧疚地说,“我明明是知道的……但凡是涉及到恶魔的事情,哪怕只是做梦也很危险,尤其是雾之恶魔那样强大的恶魔。恐怕是雾之恶魔在被他梦到的时候,就隔着梦境将自己的触须植入了他的身体里吧。”
他的声音愈自我憎恨,“但是我欺骗了他,告诉他什么事情都不会生。甚至还想要提前杀死他,只是不愿意节外生枝才没有动手。”
“你是被魅魔支配了心智才会那么做的吧。”
我说,同时想到,恐怕那个调查员并未完全相信猎手。
所以他才会坚持要当面将自己得到的关于魅魔行踪的情报交给我,很可能是因为他想要咨询我这个外来执法术士的看法。然而情况恶化的度比他想象中还要迅,大概连改变主意将情况直接上报安全局的余地都没有。当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被身体里的恶魔折磨得失去基本的自理能力了。
“没错,我被魅魔用魅惑之力洗脑了,我是被支配了心智才会那么做的……责任不在我,我没有错,我什么错都没有……他们真的都不是我杀的……”
他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几乎要把自己的头皮撕扯下来了。真是难看啊,我心想。但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他在被魅惑之前具体过着什么生活,也不知道他在被魅惑之后又是如何亲手摧毁自己的生活的,更加无法亲身体会他此时此刻的心痛。因此,我不会傲慢地断言他是个软弱之人。
他的声音无比的嘶哑,“为什么……为什么只要想到她的事情,我的脑子还是那么错乱……”
“这是精神支配的后遗症,再过一段时间就会痊愈了吧。”
我回忆起了列缺和青鸟曾经对我用过的说法,然后说,“但以防万一,你之后还是不要参与到对魅魔的战斗里了。”
“……我知道你,魔人李多……你也曾经受到魔物洗脑,被迫地做下了很多罪大恶极之事……你是怎么解决这种问题的?”
他低声问。
我毫不犹豫地说:“我没有被洗脑过。”
“……你说什么?”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我。
“我没有被洗脑过。”
我先是重复,接着说,“那些罪行都是我自己犯下的。”
他似乎是情不自禁地起身离开了座位,像无法接受一样地后退着,又难以置信地问:“你、你……居然这么说……你是认真的吗?为什么……”
我也起身,然后说:“你应该知道怎么去剑齿的据点吧,带我过去。”
——
猎手失魂落魄地走在前面,给我和乔安带路。
我一言不地观察着他的举止,同时审视着自己的心灵。我之所以没有杀死他,会不会不止是想要得到情报,也有着想要知道他在清醒之后会如何自我审视的缘故呢?
从身为魔人的自己,再到身为执法术士的自己,我认为自己的思想始终维持着连续性。因此,即使其他人说我是受到了洗脑,我也有着无法接受的感觉。但是,假设我真的被洗脑过,那么所谓的“自我思想的连续性”
会不会也只是洗脑带来的错觉呢?就好像在梦境里的时候,很多我以为顺理成章的事情其实都是错觉,只有在真正清醒之后才能够意识到错误?——不,还是先打住吧。
不可以那么想。哪怕是采取“假设”
的思路,也不应当往自己有可能受过洗脑的方向思考。我只是个一般人而已,很容易就会堕落,依赖于美好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