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来了竟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合该让我去迎一迎的!”
钱妈妈见着来人,再顾不上什么文娘,急忙迎上。“今日不是月底,先生来此可是有什么事情交代?”
男人眼中波澜不惊,淡淡扫了一眼屋内,仿若看着一室死物,双脚却只停在门外并未有移步的意思,“瞧着钱妈妈如今事多,这不自己也能找来,可有扰了你们谈事?”
“先生面前奴家哪里有什么事情值得您惊扰的,”
钱妈妈讪讪赔笑,衣袖下双手悄悄将新得的镯子往里又藏了藏。
站着的文娘跟着不自觉缩了缩身子,她认得来人,这位是东家派来收账的宋先生。潇湘馆内便是钱妈妈在他面前从来也只有客客气气的份。
对这位宋先生文娘知道不多,只是听说他的腿脚有些不方便思及,文娘没忍住多看了一眼这位宋先生的腿。
因是站着,暂且看不出什么。
说起来这也是文娘第一次撞见他开口说话,只是不知为何,文娘听着那异常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只觉得这声音实在诡异。
“既没有叨扰便好,眼下劳烦钱妈妈领我去见一见那位。”
谁?下一瞬钱妈妈总算反应过来,忙不迭拂手引路。
两人前后脚下了楼梯绕出后院,再穿过暗处一道极不起眼的小门,因着宋仲成腿脚不便,短短一段,竟走了半盏茶的工夫,最终停在一处不知哪家的宅院后门。
夜色中,矮门前不见一丝光亮,尽与夜色融为一体。
这处宅院的正门与潇湘馆间隔了一条街,任谁也猜不到潇湘馆内竟藏有一条直达这里的小路。
钱妈妈自觉止住脚步任宋仲成孤身一人上前敲门,行过礼后悄悄退下。
里头那姑娘进京已有数月,钱妈妈至今不知她姓甚名谁,这些日子钱妈妈只依着东家的吩咐,对里头那位姑娘尽量多照应着,若非宋仲成今日来,她是绝不会主动踏足这里的。自跟了这位东家后,钱妈妈早悟明白一个道理:若想守着银子活得长久,只有听话闭嘴这一条路。
不一会儿功夫,关着的小门被人从里头推开一条缝,接着探出一颗脑袋,确认来人身份后,婢女才脆生生道:“请随我来。”
三间贯通的屋子只用屏风隔断出内室,满室烛影晃动,幔帐内,江箐箐正专心挑着面前的灯芯。
“进京这些日子,姑娘身子养得可还好?”
宋仲成自踏进了这间屋子后,双手始终垂于胸前,声音低沉,像是很恭敬。
“一切都还好。”
江箐箐轻声回道。
她未起身相迎,对眼前之人却丝毫不敢小觑。
当初能顺利离京,若无这位宋先生主动寻上她,以她当时的处境也不会如此顺利求得楚狰出手相助,况这一年间,许多事也全仰仗他身后的那位东家
“来时见姑娘这处又多了几张生面孔,可见姑娘进京后所谋之事都算顺利,”
宋仲成垂眸轻笑道,话间夹着几分欣赏之意,“到底是江大人教养出来的嫡亲女儿,姑娘的心机手段颇有当年乃父之风。”
提及父亲,江箐箐心头一窒,没有吭声。
“只是……单凭沈府寿宴上闹出一桩人命案只让沈家在各家面前跌了相,这对沈济川来说却是不痛不痒。姑娘这处再不见有所动作,怕是不日等沈家再攀上汉王府,姑娘想报仇更是难于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