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恩又看了一眼边上的烟杆。
“老槐今年五十又一了,年轻时做了十三年府卫,一次抓捕命犯时伤了右手,才去看门的。”
云崇悌刚就有一疑“十二弟,老槐讲那牧姌居建成一月便挂灯,城里花楼都吃惊极了,全捂着自家姑娘不放松。没想牧姌居压根都没打谁家姑娘主意,一样有声有色地经营到现在。”
他们姑娘哪来的
云崇青敛下眼睫,刨了口饭,他想到昨日在东城看到的那些小轿。孟元山上有仙客春居,响州府外坐着牧姌居。百亩良田啊,种上苞谷,到了秋里收成够几十口人一年嚼用。
还有城东那些富户,银子哪来的铺子开着,寻常百姓不敢入。他们都靠内部消化吗
记恩见老弟面上不好,拐了下六哥“还有什么,你一次说了,让咱们一次气堵个够。”
“俩年前,谭毅有意要修吹郧县潭峪沟到隔壁尺音县王李村的山路,因着州府库房吃紧,给搁置了。老槐说,路线啥的,怎么修,都议定了。最后”
云崇悌瘪嘴“没银子。”
给了盼头,又给掐了,还不如不提。没银子没银子照他看,十二弟这趟响州府是来对了,城里那些肚满肠肥的大老爷们,就得让狠主儿来治。不然肚里那油水,迟早撑死他们。
“知道修路,那谭毅还算有眼见。”
记恩捏着鸭腿骨,寻思着一事“上回诚黔伯府出事,庆安顾家又给世子爷送了三万金票。你说今晚跟李文满用完膳,城里那些个会不会也意思意思”
云崇青挑了下左眉“我还怕他们不送呢。”
“今晚席上你摆点样子出来,世上没不透风的墙。”
这里头的门道,云崇悌太清楚了“准保咱们知州府账上满满当当。”
“送,我就收。收了写折子,上告皇上。响州府府库空虚,百姓贫苦。不管怎么样,我得给皇上为百姓把路修出来。”
云崇青放下碗“等勘察完地势,我会摆宴宴请城中大户,然后再去牧姌居坐坐。”
“噗”
记恩一口嚼碎的鸭肉差点呛进鼻子“咳咳你胆肥了去牧姌居,被弟妹知道准没你好日子过。”
云崇青弯唇,状似玩笑“带官兵一道。外头不都惧我是沐宁侯府小舅爷吗嚣张该有气势。牧姌居让我舒坦了,那就开着。我舒坦不了,便抄。”
“这个可以。”
记恩道“到时带上我,我给弟妹盯梢。”
云崇悌决定了“我再帮你打听打听城里的富户,平时鱼肉乡里的,咱们一个都不放过,绝不厚此薄彼。”
心情好了不少,云崇青又给自己添了半碗饭“让飞羽叔帮我查下老槐,若是干净,就让他进府当差。”
“老槐有个儿子。”
云崇悌忙道“今年二十又四,秀才考几回了,都落了榜。你要是安排活,可以考虑他儿子。”
“独子吗”
云崇青问。
“上面一姐姐,下面两妹妹。若非只一子,老槐也不会逼着他读书,早走关系进府衙当侍卫了。”
记恩朝六哥竖了大拇哥,这是一下拿捏住了老槐一家子。
可以考虑,云崇青身边缺一个熟悉响州府脉系的人。老槐做过十多年府卫,又在这守了一辈子,正合适。但前提是,人要干净。
申时正,盛装的温愈舒与常汐,领着两婆子去往前院。见着夫君,上前帮着整理衣饰,拉了拉臂弯处的皱褶。
“要不再换身新的”
“不用了。你体面,我就体面。”
云崇青抬手扶正媳妇插在髻上的和合如意钗,旁若无人地凑近轻嗅,低语“抹了香膏。”
温愈舒抿唇甜笑着,垂着整理他的玉带“等忙过这几天,我再给你做几条。”
库房里还有七套头面,都是温家、邵家、诚黔伯府补偿她的。她戴了嫌晦气,早想拆了宝石给夫君做玉带,金银融掉拿来花用。
“不要累着就成。”
云崇青牵住她的手“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好。”
温愈舒回味着刚那话,我体面,他就体面侧仰望那人,秋波盈盈。目光炽热,云崇青回头,撞进她生动的眸里,有意问道“怎么了”
“你做什么长这般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