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是个扒手,假装没站稳,趁机掏了我的钱!妈的!我还同情他呢,想不到他这么可恶!
林永年满腔愤怒,恨不得把他揪过来揍一顿。但转念一想,这只是我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支持。况且一个小孩子哪来这么大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掏别人口袋,别错怪了他。
林永年挣扎着回到栖身的桥洞下,一头栽倒在地上。这段路不算太远,却耗尽了他的气力。
这天晚上,他感觉浑身瘫软,脑袋重得像灌了铅,昏昏沉沉的,脉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身上一阵阵冷。那不是一般的冷,而是从骨头里钻出来的,冷得他直哆嗦。
他很清楚自己在烧,一定是伤口感染引起的,急需治疗。可是他现在连爬都爬不起来,哪有力气去医院?况且也拿不出看病的钱,他只能躺在这儿听天由命了。
到了第二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虽然脚上的伤口似乎不那么疼了,但意识却越来越模糊,身体好像已不受他控制,变得像气球一样轻,随时都会飘起来离他而去。
朦胧中,他好像下班回家了,跳下奥斯汀小汽车,踏进那幢漂亮的西班牙式小楼。
妻子像往日那样笑着过来迎接他,接过他的皮包,帮他脱下外衣挂起来。楼上优美的小提琴声戛然而止,接着他的小仙女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下楼梯,叫着爸爸、爸爸!
然后他们坐在餐厅里,温暖的灯光笼罩着他们,桌上放着他爱吃的小菜,欢声笑语在耳边回荡。
他知道这不是真的,自己在做梦,但这个梦又是那么真实那么清晰,就像一幅生动的图画呈现在眼前。
他想,我是不是快死了?据说人死的时候,灵魂会脱离躯体在上方盘旋,看着他所爱的人。
不!我不能死!不能抛下我的妻子女儿!我还要找陷害我的人报仇!我已经度过了那么多难关,这一关也能度过去!
他奋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用身边仅有的两块银元去看医生。这时有人抓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
谁?你是谁?原来是庞金海!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死也不能放过你!我跟你拼了!
“嗨,醒醒!快醒醒!”
他隐约听见有个声音在耳边呼喊。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把眼睛睁开,面前有个模糊的人影,似乎有些眼熟,定睛看了一会儿,好像是那个帮忙推车的少年。对,是他。
“你……你来干什么?”
林永年喃喃问。
“废话少说。你病得很重,我送你去看医生。”
少年叫来一辆三轮车,和车夫一起把林永年送到医院。
医生清理了他脚上的伤口,涂上药膏包扎起来,又给他打了一针盘尼西林。全部费用都是少年支付的。
然后少年把林永年带到一个窝棚里,让林永年睡下。
盘尼西林的作用很明显,第二天林永年体温明显下降,感觉好多了,人也清醒了。
少年高兴地说:“想不到你好得这么快,昨天你满口胡话,什么狼心狗肺、不会放过你,好吓人!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
“你不救我的话,我肯定会死的。”
林永年说:“小兄弟,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少年摆手道:“谢什么呀,小事一桩!”
他叉腰挺胸,竭力做出一副豪爽的神态,看着有点好笑。
林永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问道:“可是……我俩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欠你的。”
少年回答。
“欠我?”
林永年问:“这话什么意思?”
少年说:“你是个好人,我却掏了你的钱,想想实在不应该,昨天我去找你是想还钱的。”
原来自己猜的没错,钱果然是他偷的。
林永年惊讶地看着这个少年:“你年纪小本事不小,我钱被你掏了竟然毫无知觉!”
少年摇头晃脑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啦,熟能生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