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广白细阅她惨白的脸蛋,又怜爱不已,他想他是不是伤害到她了,可她明明并非自愿。
“你不需要讨好我。”
陈葭略讥讽:“你以前还强迫我呢,现在怎么清高起来了。”
陈广白心口刺痛:“是我的错。”
又是一个闭环的话题,陈葭缄默了,没一会儿呼吸轻稳,好似睡着了。
房间里有淡淡的柑橘香,她身上是他沐浴露的味道,那么稀疏平常的气味,在她身上却显得安谧美好。
陈葭斜斜躺在他腿边,似一条精致的毯子,蕴满心事的针脚勾勒出缜密的纹路,小女孩悄然长大,陈广白是欣慰的,亦是痛苦的。
在母亲打电话的那一晚,他就明了,她的成长过程,便是不断地推远他和父母。
陈广白轻轻把她的头拿开,翻身下床,吻了下她额头后披上外套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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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葭没有想到俞霭会来家里找她,她慌乱地开门奔跑出去,连换鞋都忘了。
俞霭状态还好,只是神色颓然,倚在庭院大门边的样子宛若落魄书生。陈葭万分愧疚,手都不知道往哪摆,上下抬了抬,最终还是垂在腿边。
俞霭深望着她,门柱上的柱头灯还没亮,冷硬地框在他头顶。陈葭看着他和它,只觉自己真一个头两个大了——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想当面确认清楚,你是真的要跟我分手吗?”
俞霭问,往日润泽的嗓音竟也艰涩不堪。
陈葭整张脸都拧起来,感觉自己做了一件罪无可恕的事。
她缓慢但慎重地点了头。
俞霭痛楚地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又是初见时略带疏离矜贵的姿态:“好。”
陈葭见不得他这样,他天生带笑的弧度被她擦掉了,拖出细长的直线——她都想告诉他真相了。
陈葭上前一步:“我……”
“你想说你不喜欢我?”
俞霭笑笑,“我知道,我感觉的到。原本以为时间可以让我们相爱,可惜你定了闹钟。”
他顿了顿,又说:“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毕业改变心意了,可以来找我。”
话落,俞霭复深深看她一眼,转身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
陈葭目随他的背影,突然大喊:“俞霭——”
俞霭转过头,陈葭快跑过去,寒气吞入,潮潮地从眼眶里聚集起来,她稳住呼吸严肃地说:“你在这等我一下。”
俞霭点点头,再多留她一会儿也是好的。
陈葭一步叁回头地跑回家,跑上楼,一路踩出脏脚印,拖鞋跑不稳,用力抓着鞋垫的脚趾被顶得涨痛。陈葭顾不了那么多了,她脑子空白又思绪乱飞,她把U盘找出来铐了一份录音在手机上,又飞奔下楼。
肺部像戳破的轮胎漏着气,陈葭呼吸急促地停至俞霭跟前,俞霭迟疑了会儿,顺了顺她的背。
陈葭撑了下膝盖,半晌,站直,然后点开手机,垫脚抬手举在他耳边。
俞霭想自己拿,陈葭皱着眉摇头。
俞霭没坚持,为了配合她的高度,弯了腰。陈葭的脚跟缓缓落地,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呼啦啦地撕出大口子。
如同电影的慢镜头一般,陈葭凝视着他的神情从疑惑到迷茫,从迷茫到凝重,又从凝重到愤怒,最后是无限地震惊。
陈葭从没想过这一刻的到来,她可以如此冷静和麻木,她心平气和地等着俞霭骂她婊子,骂她荡妇。
可他没有。
俞霭支撑不住饱胀情绪似的后退了半步,忘了直起身子,就这么弓着身惊怒地盯着陈葭,脖子赤红,拳头捏紧又松开,松开复捏紧。
陈葭眼里甚至流露出渴求:快骂我吧,殴打我也没关系。不要等我爱我了,厌恶我忘掉我。
这是她在这段感情里,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也是唯一一件“好事”
了。
不知道对视了多久,俞霭再一次转身离开了,这一次是决绝的永不回头。
陈葭垂下举着手机的僵酸手臂,蓦然落下泪来,俞霭的背影被水幕冲刷变小变模糊,一眨眼,就看不到了。
不知道是下过雨还是她的眼太暗了,地面又湿又黑,连零星的落叶也丑陋肮脏地仿佛死掉的成堆蚍蜉。
眼前的一切都被阴霾渗透,她把世间所有美好都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