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摆了摆手,苦笑道:“没有没有,我是听将军如此谬赞,心下惭愧而已。超速首发”
嘴上如此,心下却是极为震憾。“心慈人善”
曾几何时,好多人似乎都这么称赞过他,然而,这些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似乎与这四个字有着天壤之别!
他也曾一次次的问自己:李灵,你这是怎么了?你是一个大夫,你是李时珍的后代,悬壶济世,慈骨仁心,这才是你应有的品质!为何现在的你会这般心狠?为何会对那黑暗的官场如场沉迷?
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之,就为了那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么?
这样做,真的值得么?
他轻声一叹,心下沉吟道:“现下已是骑虎难下,既然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那么,就干脆把这条路走到底吧,我倒要看看,这条路的尽头,究竟会是什么!”
这一夜,很漫长。
——
天蒙蒙亮时,那五十车的药草终于被磨完,李灵遂命军卒们将磨好的药粉重新装车,悄悄的赶到幽州城西面的莲花池。
莲花池,幽州最大的水源,池水由马尾沟流入幽州,城内有一半的井都取自莲花池之水。
时下天色未明,弯月西沉未落,李灵却也不让士卒们点起火把,以免被幽州城头的守军起了疑心。
借着微弱的光线,士卒们开始将袋中的药粉尽数倒入莲莲池中,淡黄色的粉末随着东去的池水缓缓流入马尾沟中,溶解,隐散,不到一里时池水便无法辨出异色。
曹彬此时方才明白李灵的用意,不由赞道:“原来李大人是要在幽州的水源中下毒,如此一来,等城中军民皆中毒发作之时,我军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幽州,这条计策,实在是妙呀!末将佩服。”
“曹将军过奖了,”
李灵很谦虚的说道:“张将军和你都是带兵之人,征战之时用的都是堂堂正正之法,在下只因粗懂医术,对药草有所研究,故而才会想起这个办法,难免有些歪门之道的意思,实在是让将军见笑了。”
“李大人此言差矣,孙子云:兵者,诡道也。用兵只有奇正之分,未有正邪之别,只要能获胜,管他是用毒用火还是用水,李大人虽然不是带兵之人,但于用兵之法却是不学自通,但就此点,末将却也不得不佩服啊!”
这个马屁虽然拍得舒服,但李灵却也不敢茍同,若论在真材实学,就算给他十万人马,却也未必打得过张永德曹彬这些人率领的一万人马。
用兵非同儿戏,更不似码字这般容易。凭空瞎想,偶尔灵机一动整出条计策来,并不是就代表你是个将军的料。
当年的马谡不也是聪明绝顶,出谋划策,连诸葛孔明都赞叹不已,然街亭一战,却是败得莫名其妙。李灵虽然一向自信的紧,却也知道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妄自逞强,早晚必会自取其辱。
所以,曹彬的赞言他也没多在意,只是微微一笑,道:“将军谬赞了,兵法之道,我还要多向将军请教才是。”
“末将不敢,对了,李大人,你在水中下的到底是什么毒呀?”
这个问题,曹彬已困扰了许久。
此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李灵一笑,答道:“巴豆。”
电视里经常演到某某神鬼机灵的主人公,将整麻袋的巴豆洒入马料槽中,让马拉得跑不动,然后借机逃走
在诸位的映象当中,恐怕都以为巴豆只是一种吃了之后拉肚子的毒药吧,其实不然,巴豆原本只是一种药材。
这里的巴豆其实是大戟乔木植物“巴豆”
的成熟种子,其药性功能属辛、热,温通峻泻,善除胃肠间陈寒痼冷,攻痰逐水,药力刚猛,故有刚子之称,主治冷积腹水。
正所谓物极必反,美女享用多了便会有肾虚色衰之症,药物用多便会成为毒药。巴豆之中有毒性的物质叫巴豆油,服用四分之一滴即可剧烈腹泻,服下二分一到一滴即会出现严重的病状,内服二十滴即可致死。
这五十多车的巴豆粉倾入莲花池中,虽说会稀释不少,饮水致死的机率不大,但剧烈腹泻怕是再所难免。
人是铁饭是钢,吃下去的全拉了出来,又兼脱水,到最后连说话走路都有问题,哪还有力气去开弓身箭,舞刀弄枪!张永德的军队其实根本用不着费力攻城,只消等到城中守军全拉爬下了,大大方方进城便是。
只不过,那时的幽州城怕是已成了一座史上最大的“公厕”
周军虽不用打打杀杀,但这扫厕所的任务却也再所难免了。
比之巴豆毒性大的药物有的是,李灵之所以选巴豆,一则因为这是一种药材,大量征购时不会引起辽国细作的怀疑,二则是李灵只想助张永德破城,立此一功,若用其他毒性更猛的药,幽州城只怕会无遗类。到时周主固然会嘉奖于他,但天下人却都知道是他李灵出了一条毒计,害死了一城的生灵,无论是因为何总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李灵必会被视为杀人不眨的恶魔,那种千夫所指的局面,却是他万万不愿看到的。
李灵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曹彬,道:“曹将军,这里有一个药方,你带些人马回营
,照着这方子大量熬药,越多越好。”
曹彬一怔,道:“李大人,这是”
“这是巴豆的解毒之法,待攻下幽州之后必定会有用处的。”
曹彬顿悟,遂带着两百军卒返回了大营。
———
幽州方面,周军连续三天三夜猛攻,虽然未能攻破城池,却也对守军造成了沉重的打击,死伤总数超过七千人,幽州的守城形势岌岌可危。
萧思温此时已有了弃城的念头,但转念又想这幽州乃是辽国南京,地位极重,一旦弃守,辽主盛怒之下多半会判他个死罪,正当萧思温进退两难,犹豫不决之时,周军却因久战师疲,不得不暂且撤军,这却是给了守军一个喘息的机会,萧思温遂命守军抓紧时间修整破损城墙,以待周军更猛烈的攻击。
萧思温已得到了消息,辽主的十万铁骑最迟后日便可赶赴幽州,到时里外夹击,幽州之围便可解除。最凶险的三天都已坚持下来,他自然有把握再坚持两日。
这个萧思温乃是契丹族国舅部人,太宗女燕国公主驸马,宰相萧敌鲁之侄,虽然才学平平,本也是个玩纨子弟,只是仰仗着显赫的皇亲地位才升到南京留守这个重要的位置。此番若非幽州城墙高厚,且守城辽兵皆是契丹族中的精锐,以他的才能,幽州多半已被攻城。
此时周军撤退之后,第四日又并未发起攻击,萧思温自思再守一日便可高枕无忧,此番守城有功,他日必受辽主嘉奖,是以原本紧绷的精神立时松懈了下来,将城防大任交给属将耶律宗明负责,自己却回府中花天酒地起来。
他身为驸马,燕国公主平素对他管得极严,丝毫不许他拈花惹草,这回调任幽州留守,公主留在了上京,故而才敢如此放肆。
是夜莺歌燕舞,酒肉酣畅,萧思温本就性致甚好,再加上左右马屁一拍,更是觉的舒坦,不觉大醉,后携美共枕,大肆之后便沉沉睡去。
等他被手下叫醒之时,幽州城已是形势大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