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年来,荣康四年,又是大考之期,书铺的生意格外好,书籍和文房四宝流水似的卖出去,很快,姜姮便计划着要开分铺。
崔兰若和崔斌走了,若要开分铺,就需要再增添人手。
梁潇替姜姮盘算过来,雇个有经验的分铺掌柜即可,至于账目上,先让姬无剑隔几日去查一查,把手底下现有的几个伙计用上一段时间,再挑选个得力的去那边当账房。
那边经营大权可放出去,可账目需得隔几日让姜姮过目。
做生意与治朝堂没什么两样,都要讲究个制衡。
姜姮在这方面是绝对信任梁潇的,他虑事周全,无可挑剔。
一年之,各地书商寄了新的书单过来,姜姮正一页页查看,一旁梁潇陪着晏晏在玩,不时抬头看她一眼,眸中隐含笑意,道“再这样下去,我看你就要成富甲一方的女商人了,我可得给自己找些事做,不然到时候要吃软饭了。”
姜姮全副心神凝在书页上,秀昳的唇角微微上挑“你惯会在我跟前装可怜,这几日阿翁忙得人影都不见了,也不知在干什么。”
梁潇把晏晏扔出去的布娃娃捡回来,眉眼间浮掠起些许神秘,卖起关子“你猜,我想做什么生意”
姜姮笑说“总不至于也要卖书,和我抢生意吧。”
梁潇把晏晏抱起来,放在圈椅里摇晃,道“我才不跟这些穷酸文人打交道呢,我要做的是丝绸生意。”
槐县温暖湿润,正是养蚕的大好地界,乡下人喜欢样桑蚕,织出来的布匹拿到集市上卖,多年如此,不成规模。
梁潇考量得很深“这个地方闭塞保守,货物难以运出去,若是能将水6商道打通,将来生意就好做了。”
而要做到这个,便少不了和官府打交道,姬无剑这几日忙得便是这些事。
姜姮却有些担心。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十几年前,梁潇初入仕途时,夜夜陪着上官应酬,经常喝得烂醉回来。
本来已经权倾天下再也不用看谁的脸色去应酬谁了,可一朝又要被打回原形。
若是再要他去应酬当地官员,他会不会后悔自己曾经的选择
梁潇眼见姜姮说着说着话脸色逐渐黯了下去,心中不解“姮姮,你怎么了”
姜姮将心里的顾虑说出来,梁潇却直言她傻“我现在过得不知道有多开心,一觉睡到大天亮,一天能吃三碗饭,我今早照镜子,我都觉得我胖了。”
“胖了吗”
姜姮从书案后绕出来,走到近前仔细端凝他,依旧是刀削斧凿般的俊秀面庞,看不出胖来。
梁潇见姜姮这么直勾勾盯着自己,忍不住起腻,将她揽进怀里,拿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柔声问“好不好看”
姜姮说“好看,从十几年前我就觉得,你长得真好看。”
梁潇垂亲她,坐在一旁的晏晏飞快抬手蒙住眼,却将手缝开得宽宽的,露出一大道空隙偷看。
梁潇摸她的脑袋,忍不住笑了。
辰光悠闲自在的缓缓流逝,很快分铺开张,按照梁潇的经营策略,生意红红火火,没几个月就兼并了左右两侧的门面,开始扩张经营。
恰好书铺对面的茶肆掌柜打算不干了,梁潇便将茶肆盘下来,交给虞清经营。
前些年虞清随他东征西讨,也落下不少伤病,这几年随着崔氏倒台,暗桩被拔净,动武逞凶的机会越来越少,梁潇早就琢磨着该给虞清找个正经营生,安家立业了。
他怕虞清当过大将军,看不上这破茶肆,还出钱里外重新装潢了一番,改成酒楼,改得像模像样之后,才和姜姮一起领着虞清去看。
虞清一听梁潇的话,脸上愣,半天没反应过来,磕磕绊绊“给我的”
梁潇道“是啊,你先拿它练练手,学学经营之道,待学成了,我再给你多开几家。”
虞清又问“真是给我的”
梁潇摸他的脑袋,嗤笑“你傻了不成可不就是给你的。”
虞清立即像撒欢的孩子,在一楼大堂飞奔,去各个角落看,又跑上楼去看,映入目中,窗明几净,屏竹雅清,十分契合心意。
他回到梁潇身边,扭着衣袖不好意思道“这应该花了不少钱吧,我我怎么好要我还是跟在公子身边跑个腿吧。”
梁潇笑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忠心耿耿,不离不弃,我给你买座酒楼怎么了你好好经营,以后咱们就不打打杀杀了,就要安下心过好日子了。”
他正了正虞清的衣襟,语气温和“你喜不喜欢这样的日子”
虞清立即点头“我喜欢,我太喜欢了”
他激动地四处张望转过年来,钻到柜台后,去翻看备在那里的算盘和菜单。
姜姮体贴地说“书铺就在对面,刚开张你要是忙不过来,就遣个人来说一声,我让伙计来帮你。”
虞清敛袖于身前,乖乖巧巧地躬身应是“谢娘子。”
梁潇看着他这副傻样,忍不住笑了。
姬无剑原本就在忙着同官府交涉,办理公函和契书,顺道帮着虞清把手续也都办齐了,挑选个良道吉日,结彩开张。
虞清换下了箭袖劲装,穿上了黛色绸布长袍,戴着折上巾纱帽,打扮得儒雅温和,站在酒楼门前笑着迎客。
梁潇搬了张椅子坐在对面的书铺前,远远瞧着虞清,调侃“傻样。”
晏晏跑过来往他身上爬,嘟嘴“不许说虞叔叔傻。”
梁潇把她捞到怀里,笑说“这可奇了,他什么时候把你收买了”
晏晏也说不出什么,窝进他怀里,舒服地呼出一口气。
姜姮趁着书铺生意不怎么忙,端出来一小碟糖炒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