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洗漱之前,周眠做的第一件事是将房间的门反锁。
他不相信6景焕花了那么多心思,只是为了叫他来吃一顿饭。
周眠的作息向来规律,十点后准时熄灯,但今天他并没有立刻酝酿睡意,而是睁着眼静静听了一阵动静。
可是今晚的6宅太安静,甚至安静到听不见仆从值班的细微脚步声。
周眠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无可抗拒地被卷入漩涡一般的梦境。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这个梦潮湿而粘稠,似乎是在某一个漆黑的雨夜。
周眠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十分的急促。
他似乎在奔跑。
直觉告诉他,身后有什么危险在逼近。
雨水越来越大,甚至开始变得黏腻起来,浇灌在苍白脸上的触感有些轻微的腥甜。
周眠不知道自己跑了有多久,在将要喘不过气的时候,他不受控的脚步才逐渐慢了下来。
眼前的镜片已经一片模糊了,周眠下意识摘下眼镜,用潮湿的衣角去擦拭干净。
水痕没有办法完全消失,它们细密地交织在镜片上。
像狰狞的伤痕。
周眠抖着手重新戴上眼镜,模糊交错的黑夜终于重新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看见他的身前站立着一个身材高大、缄默、下半身显得臃肿的男人。
对方披着深黑的长袍,那长袍破旧、甚至有些溃烂,像是被海水腐蚀了般的怪异。
它完完全全遮盖住男人的周身,包括脚踝。
周眠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它甚至在变得微弱、无力。
惊惧感让他产生了一种脱离躯壳的错觉。
惨白无助的青年听见梦中的自己动了动艳红的唇角,像濒死的、张着嘴唇呼吸的鱼类一般说:“你、是谁?”
没有人回答他。
只有雨声变得更加密了。
周眠颤抖的、显得苍白无光的手臂慢慢搭在男人的肩膀上。
深黑长袍的男人终于动了,他用手腕握住了周眠的指节。
软绵绵、黏糊糊的触感,青年甚至感觉不到属于人类的骨节。
那更像是某种爬虫生物。
周眠吓坏了,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手。
可是他太用力了,对方的几根手指头竟直接断在他的手中。
断裂的灰白手指像是夸张的恐怖电影中的血腥画面,糜烂的裂口处慢慢伸出一条人类的、甚至显得稚嫩幼态的猩红舌头,如同蠕动的子虫,慢慢舔舐青年冷而白的掌心。
黑色的瞳孔一瞬间剧烈地收缩。
耳鸣声如鸣蝉经久不息。
断指们如同被抛弃一般地从青年掌心坠落。
但它们仍是不甘心地,想要用舌尖支撑着淤烂的地面,往青年身上凑。
可周眠也没有气力去避开它们了,因为在如此近距离的视野中,他终于看清了男人臃肿的下半身。
那深黑长袍下是无数蠕动的、猩红抽搐的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