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泰和言语中几分讥讽,后面又道,“大公子去京城,你便跟着罢,别再有差池。”
诸先生道了声是,然而贺泰和说的第一句话一直萦绕在耳边。
嘲他现在的卑躬屈膝吗?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忘了,当初也是秀才出身,如今却靠拆散一对儿男女,来获得士族家主的一点儿青睐……
短暂的反省很快消失,他告知自己这是出人头地的争取。争权夺利的路上,总要踩着一些人的尸骨前行,是那孟娘子命运不济。怨不得他。
。
热闹的上元节过去了,街道两旁还留有昨晚上的灯架子,冷风吹过,一盏盏的灯笼纷纷摇晃。
街上略显狼藉,行人稀少。
天阴霾着,看不出
此时日头出来了没有。
孟元元选择今日启程,离开洛州回权州。兜兜转转,她还是要回到原先的地方去,一些事情也等着她回去解决。
郜家所有人在码头相送,就连古妱娘也来了。尤其是郜夫人,一路上泪眼婆娑,叮嘱的话说了一路。
当初孟襄对郜居有救命之恩,后来两人兄弟相称,他们也是把孟元元当成了自家人。
“你一个姑娘家的,那些人铁定会欺负你。”
郜夫人总也不放心,要不是家里走不开,要准备几个月后儿子的婚事,她真想跟着过去。
她就不信,凭自己骂不死那群人。
孟元元从早上就开始安慰,现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觉得心中暖暖的,有这么些人关心她。
“我会捎信回来的。”
她道。
“对啊,”
郜居在一旁接话,拍拍自己娘子的背,“元元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你老扯着她不让走能行?”
后面,古妱娘也跟着安慰,郜夫人这才松了手。
本来离别还有些许伤感,这下全都变作来安慰郜夫人。
等了一会儿,一条商船从洛江上游而来,停靠在渡头上。郜英彦先行跑去了船上,同船上的先生交代。都是水上讨生活的,彼此间有些熟识,让人路上对孟元元多照顾些。
如此,这边出行的人都上了船,船上伙计收了跳板。
孟元元站在甲板上,一手把着扶栏,对着送行的郜家人挥了挥手。
船渐渐远去,顺风扬帆很是顺畅。
南岸临江的茶楼上,贺勘站在窗前,眼看着大船离岸,朝着东方而去。似乎走出了很远,他还能看见站在甲板上的妻子。
碧色的衣裳,总是显得生机。
“公子,咱们也该走了。”
兴安提醒了一声,心中一叹。
贺勘从窗边离开,转身走到楼梯口,抬步利索下了楼梯。
才到一层,就见着诸先生进来,手里正拿着两本册子。
“公子,东西都装船了,这是记录的册子,你得空过过目。”
诸先生过来,将册子往上一送。
贺勘瞅他一眼,两指一夹,面无表情的接过。
面对人的冷淡,诸先生倒是不以为意,他这是奉贺泰和的意思跟着,而且是去京城,顶顶的一件大差事。眼下大公子不爱搭理,可他后面有的是时日,总能得到重用。
不就是个貌美的小娘子吗?等到了京城,那里美人如云,届时他帮着挑一个塞给大公子。知情知趣儿的,不比那总也不爱说话的木头美人强?
“咱洛州贺家这边,这次给京城本家的东西,俱都是好的,”
诸先生说起正经事,“如此,已经都准备好,可以出了。”
这也是贺勘在南城出现的原因,这边仓库中放置了给京城贺家的东西,着实不少。所以,他可以在窗边,看着妻子乘船离去。
只不过不能去送行,他马上去京城,权州的事情根本顾不上,离得太远了。若是去见她,指不定是害
她,倒不如让她就安静离开。
听了诸先生的话,贺勘只是翻了几页账目册,并没说话,遂大步离开了茶楼。
身后跟着的兴安,狠狠地瞪了眼诸先生:“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亲,诸先生是读书人,怎么就见不得别人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