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老爹道:“到明天午饭时候,应该是没事的,只是要当心保暖。”
真一道:“这个我知道,真二,拆门板,做担架!”
水老爹忙说:“两位好汉,担架已经做好,马上就可以走。”
说到这里,就必须交待一下水老爹了。
水老爹祖上,本是云贵一带的水族人,因为宗族之间的械斗报复,在三十多年前辛亥革命的时候,避祸逃到江南水乡太湖边定居。主要靠打渔为生,后来展到做无锡城里的粪行生意。
但接下来的军阀混战,使得这支水族人的生活,又无法维持,便干起了水上强盗买卖。去年十一月二十五号,鬼子从太湖上西犯宜兴,顺带着,把水家寨也烧杀一遍。
水族人性烈,奋起反击,结果是招来鬼子更大的报复,二千多人的水家寨,剩下的千余人逃进宜南山区躲藏。
水老爹和水莲花两人,在护林小屋里是充当眼线。
三郎在山里和鬼子周旋,水族人是知道的,之所以隐忍不出,是恐遭灭族之灾。
水老爹早就得到了讯息,正提心吊胆小心着鬼子的动向。
三郎受伤雪夜到来,说是杀鬼子的,这水家父女,自然要竭力搭救的。
真一真二准备抬担架,水家父女撑着风灯带路,水老爹以为要去最近的丁蜀镇,真一却说道:“水老英雄,我们往儒林方向去。”
水老爹久历江湖,打第一眼看到真一真二兄弟俩,就知道二人绝非寻常江湖健儿。这样舍近求远,定有不可告人之处,也不多话,应了声“知道了”
,提着风灯带着水莲花,准备开门带路。
水莲花始终没说话,只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骨碌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她心里只存着一个疑问:父亲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客气这么好说话?
真一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向水老爹讨了些许温水,碾碎搅和后替三郎吃下,说:“好了,咱们出!”
门开外,漫天大雪下的山野不见了,天地已无界限,一片白蒙蒙的混沌世界,地上积雪已十多公分厚。
水老爹在门口的墙上,用烧剩的木炭,画了个符号,抬头解释说:“二位好汉,这是给我儿子留的信,他们看到,就会知道我是平安的,走吧!”
大雪,连天接地的大雪,山路,早已没了踪迹。如果不是水老爹带路,要想出山,万难。翻过一个山头,水老爹问:“二位好汉,要不要休息一下?”
真一道:“不用,快走!”
翻过第二个山岭时,地上的积雪,已有半尺深,水老爹又问:“二位好汉,前面不远有个凉亭,歇息片刻?”
真二道:“水老爹,百里之内,莫要再问。”
真一道:“歇一支烟的工夫,看看少爷的伤势。”
进了凉亭,真一真二查看三郎的伤情,掀开罩着的蓬盖,见三郎虽然面色苍白,呼吸倒还好,轻唤:“少爷,少爷。”
三郎微微睁眼,又无力合上,真一忙说:“少爷,少爷。”
真二也说:“少爷,我是你真二叔,还好吗?”
三郎闭着眼弱弱的道:“亲亲,我……要见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