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到一半止住了,组织着语句安慰道:“宋婵也没那么好,她最近发的朋友圈都发福了……”
陆嘉北睁着眼睛说瞎话,一通胡乱输出,想着怎么说才能让陆向珩好受些。
“我寻思陆庭泽先前给你物se的那个未婚妻不是也很好么,艾伯特上次和我说时还可惜了好久,我看你就得回英国一趟,看看我们约克郡的美人。英雄不论情场事,不过从头再来嘛!”
陆向珩这才动了,但却也不答他的话,只伸出手臂在沙发上0索了一会。
陆嘉北刚以为话术疗程终于起效,那边就腾空飞来一本杂志,正好砸在他脸上。
“滚。”
陆向珩连半个字都说不完整,又倒了回去。
从头再来。
陆向珩昏过去时做了梦,他不经常做梦,因为梦无非有两种,一种是噩梦,一种是美梦。
噩梦类似ch0u筋拔骨,痛得他无孔不入;美梦如砒霜掺糖,毒进五脏六腑。
失去的官方释义是消失、丢失,是原有的东西不再具有,是没有取得,是没有把握住。
陆向珩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拥有过,他想了很久这个问题,自觉可能他还没来得及真正拥有就立刻丢失,那就不算得而复失。那是他不曾具有,何谈消失。
他这么想的时候,痛苦会减轻很多,心里垒起的重石也不再压得他喘不过气。
总之他一直在做不停失去什么的梦,而他不承认自己失去,梦就不会反映现实,那就不是真的,那都是虚假的疼痛。
还有一种梦是美梦,是炉上粱,是南向柯,是愿意睡着再也不醒也要耽溺在其中的美事,那是他心里有所企,有所求,是照出他心中最渴求什么的一面镜子。他也一概不承认。
总之噩梦美梦都不过是自己的一场臆想,但他这次承认自己做梦了。
陆向珩梦到在品川,周弥音坐在他对面拉琴,他们的头顶是卉园绿穹,她仰着长颈在拉奏简单易记的波尔卡,一遍又一遍,丝毫不停歇,有时会拉同一个章节很多次,而旋律印进他脑中,再也忘却不了。
恍若在经历一场短暂的时停,他们一直坐在那里,耗费了一整个yan光盎然的下午,而日光不落,玻璃仍然晴朗。
没有昼夜的更替,只有不停地循环。
陆向珩醒了过来。除了看见天花板,之外就是医院不锈钢架上悬着的点滴ye。
医生正好在病房内,听见动静便过来询问他的状态,他一句话都没听,扯掉手上正在输ye的针,就要下床回家。
陆嘉北念及要报答当年陆庭泽的“恩惠”
,把他弄回英国花了不少心思。
陆向珩一边想着,穿着病服来到大堂,看见墙壁上的钟表上的日期与时间,心里刚有数,一旁金发的护士便急得从服务台站了起来:
“先生,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
他走得这样急,医院里的人没来得及反应,直到门口的安保双开门般站在他面前,而陆嘉北正好抱着装着碱水包的牛皮纸袋进来,拦住他们还未开始的对话:“嗳,没好能不能先好好休息。”
那一番话是对陆向珩说的,陆嘉北紧接着侧过头,用纯熟的英音和前来的工作人员解释了几句,才遣散了一堆过来看热闹的员工,领着脸se苍白的陆向珩回到病房。
“你现在的身t状况都要输ye了,能不能先老实等病好了再折腾回去。”
陆嘉北从纸袋里拿出面包和酸n:“常规检查没有一项不出问题,这些年你都在折腾些什么,把自己的身t弄成这样,真当自己是机器人?”
陆向珩大概在生他的气,一句话也不应,放在案台上的食物也一概不动。
也是自己没理,陆嘉北只好讪笑,嘴上赔罪道:“我只答应了陆庭泽带你来英国,没有更多后续,如果你有什么想让哥做的,尽管开口——我过几天可就要回洛杉矶了。”
他们两人年岁相仿,彼此用姓名称呼,叔侄的关系也只有在大宅里才会被旁人提起,他们更像被陆庭泽差点折磨si的难兄难弟。
“他要幽禁我多久。”
“一家人说什么幽禁不幽禁的,他……唉。”
陆嘉北心虚地看着私人医院的室内装潢,陆家有什么产业陆向珩b他更清楚,一句解释的话说一半说得g巴巴,他索x闭嘴,看着陆向珩逐渐y沉的神se,才又接话道:“明天我和他说,让他给你转院。”
陆嘉北觉得,自从学业完成后,陆向珩便越像最初陆庭泽的脾气,b起之前偶尔还会穿上春风和沐的一身温柔皮,现在对谁都一副刻薄冷漠的姿态。而他不像他父亲,眼中没有任何露骨的yuwang,一gu带着凶狠的y沉垂在漂亮双目里,反而让他感到更加忌惮。
他那种目空无物的气质让人生畏,不是陆庭泽的部分,而是像江雪y郁的那部分更让他畏,畏他沉默底下藏着对付自己的歇斯底里,就同江雪当年一般,而她尚且有稚子可以怪罪宣泄,陆向珩又能怪谁呢?
陆嘉北不明白陆向珩到底执着什么,他硕士不着痕迹地取下,放进了西装口袋里。
当时的他无法解释、甚至无法理解这一多余的做法。
但后来他在为回忆作注脚时,他才又恍然过来。
“我叫周弥音,弥漫的弥,大音希声的音。”
周弥音太g净了,g净得令许多人讶然。她的善意总让人觉得是街边免费赠送的礼品,拿到手上后觉得肯定需要回馈出去什么,但实在无法抵挡住被她劝走的诱惑。当你觉得她的真诚态度足以打动你去下载一个陌生的app或者程序投票后,她说谢谢你相信我呀我要再送你一份礼物——等到你好处收尽应得尽有后,你问在哪投票?
她说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而她的礼物是不需要回馈的。
古怪的人。
篮球课后的电解质水,在学生会任务交到手上绝不敷衍的态度,相遇时总是眯着眼和你打招呼,一时兴起午休夺命赶时间从千米外的商圈上山下山带回的常温n茶……他起初以为这是一种融入群t的示好手段,结果她就这么孜孜不倦地一次次“故技重施”
。
司熏预设这种好意会在未来以某种形式反馈回去,一直以来只是淡淡地接受,直到她向他提出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