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小厨房门口,小心地唤。
“就知道小嫂嫂会来,我才做了这许多菜。”
吉宁好像,一点都不意外,说这话时,甚至笑得大大咧咧。
“宫里都在传,你要去和亲?”
我问。
她顿了一下,樱桃般的小嘴挤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淡然着答:“是啊,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哥哥。”
“说什么胡话!你小时候不是最怕和亲么?你不是要得6乘渊为夫么?我已经让皇上指婚了,你还拿自己开什么玩笑?”
我好气啊,再没忍住,夺过她的锅铲,气呼呼地说,泪珠都已经禁不住要掉出来:“再说大辽还没有到要牺牲公主的地步。”
“那什么时候到呢?等到边疆战士有更多殒命之时么?百姓的命是命,将士的命就不是么?“吉宁轻轻地将我扶至一旁的玉凳,柔声说。
“……”
我看着面前从容淡定的吉宁,愣住了,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吉宁,她依旧胖胖的,但眉宇间不知从何时多了份英气,好似不再是曾经那个不肯长大,爱胡闹,爱吃喝,没什么出息的吉宁了。
而她说的问题,我和江知栩竟也从未想过,我们只知将士战死沙场是荣耀,是职责,却从未想过,他们皆是肉体凡躯。
若脱下一身戎装,也会生儿育女,也会养猪种树,像寻常百姓般过烟火人间的日子,一家人围坐桌前,看孩童嬉戏,谈笑风生,笑看烟云……
若不为家国,谁人会想,战死沙场。
可我们,如何又能牺牲吉宁呢?
此时的吉宁已经将菜肴系数盛出,转而轻轻地握住我的手。
那双手肉肉的,柔柔的,却充满力量,她看着我,眼中尽是深情:“皇后,吉宁从前总叫您小嫂嫂,是因从不愿接受自己是大辽公主的事实,我小时候看多了厮杀,一点都不觉得做公主好,才会想养猪种树,找凡夫俗子,过寻常人家的生活。”
“可……”
“小嫂嫂你听我讲,可我现在大了啊,我在哥哥的庇护下长大了啊。这些年,我亲眼所见,你们有多难,亲眼见哥哥拖着病躯救大辽于水火,这其中,吃了多少苦,演了多少戏,我都知道。又亲眼见,嫂嫂如何大义灭亲,又如何伤心欲绝,这其中好像只有我,什么都没有做。”
“你哥哥,原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啊。”
我看着她眸中的决心,语嫣哽塞。
“可我终归是大辽的公主,能以我换与北国的百年交好,不是好事么?”
吉宁认真地讲:“再说,我看那北国君王,也不是粗鲁之辈,还……蛮帅的。”
我本还哭着,又被她说笑了,她都多大了,原还比我年长两岁,竟还是个花痴脑袋,我问那6乘渊怎么办?
又问不怕那北国君王是个随时能要人命的桃面君么?
吉宁就一脸傲然:“他既能欣赏我,必是知心之人,我又有这般力气和厨艺,若真留不住那北国君的心和胃,谁要谁命还说不定呢?!”
净说大话!
可我还未来及说教,吉宁又扯出一丝涩涩的苦笑:“再说了,小嫂嫂看这多时,他6乘渊可曾来挽留?他难道还能不知道么?我这一年来,为他丢了自己,实是不值……”
我倏而想起刚刚还跪着我宫中的6乘渊,便遥遥地看向门外,只可惜,门外除了一地鲜花盛放,再没有那黑衣冷面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