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钰先是点了点头,可随后听着袁北庭的部署,却是心生疑惑。
按理来说,这逃亡之人都是越少让人知道越好,正所谓暗夜潜行,走小路,便可避开众多鱼龙混杂之处,却不想,这袁北庭倒是反其道而行之。
“走小路?这贺州城哪里没有梁牧的眼线?若这老狐狸真是想除掉我便只能是请江湖中人出手,贺州军伍他是万般不敢派出,否则便是谋杀北境世子,宫里那位和老头子不会放过他,走小路,四下无人的田地,不就正中了他的计?到时候莫说江湖中人了,只怕贺州军也会派出不少,反而是走官道,要来得太平的多。”
袁北庭见张怀钰不解,随即解释道。
张怀钰听后,悄然一笑,说道:“还是你考虑周全,倒是我思虑不周了。”
袁北庭出奇的没有借此台阶上青天,而是不经意的一眼望向房门之外,此番走官道之缘由他只说其一没有说其二,防止梁牧派军伍不假,可这只是其中之一,最重要的,还是他信不过这木桐曦,先不说其他,能在这贺州城做到这等地步,谁能保证她与这梁牧就没有勾结?
她是青山居人不假,更是老头子亲自将其交于的张怀钰,可这毕竟都好几年过去了,张怀钰远在北境,对贺州城的掌控全凭木桐曦的一面之词,虽说来往书信说明木桐溪确未有半点谎话,可保不齐这就是梁牧的计策也说不定,面对这城府颇深的老狐狸,袁北庭总是要万事都要考虑,否则便真可能万劫不复了。
房门吱啦一声,木桐曦在外已是等候多时,送走了梁牧父子,她便又上了这阁顶,只是见本应一同随下的世子殿下和大当家此时反倒是房门紧闭,实在是不敢打扰,便只能在尽处候着,此刻见二人出了房门,随即快步迎了上去。
“世子殿下,大当家。”
木桐曦恭敬地喊道。
袁北庭神色如常,轻声问道:“这梁牧临走时可有说过什么?”
木桐曦略作思索,说道:“回世子,贺州王并未多说,只是要小女告诉世子,说他已为世子备了一份薄礼。”
“哦?是何薄礼?”
袁北庭眼神一偏,看向木桐曦。
“回世子,贺州王并未说明,只是说待到世子离城那日便可知晓。”
袁北庭神色微紧,他可不会相信梁牧能有如此好心,会为自己备礼,这其中必定有蹊跷,只是这老狐狸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他还真是捉摸不透。
见袁北庭无言,张怀钰便开口朝着木桐曦说道:“桐曦姐姐,我与殿下决定明日辰时便启程离开贺州,届时还请桐曦姐姐为我们多备些辎重和马车。”
木桐曦听着,脸色微变,却也是不好说什么,只能应声道:“是,大当家的。”
随后便是立转笑言:“既然如此,那今日我便代表烟雨阁为殿下和大当家的饯行,就在九重院,世子殿下和大当家远道而来,也得尝尝我们烟雨阁的佳肴才是。”
张怀钰柔情一笑:“桐曦姐姐有心了。”
随即二人便在木桐曦相引下出了烟雨阁,看着二人于街角处逐渐消失的背影,木桐曦面色逐渐阴冷,下一刻,一道黑袍人影出现在其身旁,黑袍之下隐约可见一柄长刀。
“小主!”
黑袍恭敬地朝着木桐曦喊道。
“去,将北境世子明日出城的消息告诉贺州王,但切记,万不可暴露自己身份。”
木桐溪眼神凛冽,冷声道。
“是!”
说罢,一个闪身,那黑袍便消失在院中,不见了踪影。
。。。。。。
贺州王府
往日这主殿之外应当是人影错落,宾客下人来往众多,可今日自从王爷从烟雨阁回来之后,便遣散了众人,导致这偌大的主殿除却世子梁安,再无一人可见,但即便如此,世子梁安也只是被准许于殿外候着,至于贺州王梁牧,则是一手拿着锦盒,细细端详着,手中的檀木折扇也是放在一旁,自出了烟雨阁再也未曾打开过。
梁安不明白为何今日父亲会这般不寻常,可这么多年,他也明白父亲的秉性,一向好儒雅之风的父亲此刻却是折扇于旁,饶是他是贺州世子,此刻也是不敢相问,生怕触了其霉头。
梁牧看着手中的锦盒,缓缓地将盒中之物拿出,如此小心翼翼,生怕将这物件摔着了一般。
细细看去,只见锦盒之中盛放着一个不到寸许的印章,观其材质,乃是由上好的古玉雕刻而成,印章之上,盘踞着一只青鸾,若是细心品鉴这雕刻刀工,便知道此人定是耗费了大量心血。
梁牧此时脸色已是有些动容,翻动印章,瞧着其底边刻字,一个攸字凌跃其上,青鸾玉印!若是着今时礼制,这青鸾玉印乃是王妃才能相配,是皇家地位的象征。
梁牧那双保养上佳的手缓缓抚过这青鸾玉印,于他来说,这玉印实在是再熟悉不过,这青鸾上的每根细羽,每条尾髻都是他一刀一刀雕刻而来,这底部的攸字,也是他耗费了无数个日夜才终成其果,他清楚的记得那日寒夜,自己放下刻刀的那一刻,心中是何等喜悦。
而他亲手将其交于的那人,那时的音容笑貌涌然跃上心头,“谢谢你,牧郎。”
她总是唤他“牧郎”
,一杆长枪在握,脚踏的卢飞马,凌雕白铠,高马尾,红披风,大梁军中郎将,许攸!
梁牧眼神已是婆娑,下一刻,青鸾玉印被他紧紧攥握在手,眼中转而迸出强烈之恨。
“安儿,送他们一程!”
贺州王府主殿,高声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