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玄微收了手,悠然道,“长善吾友,日升星移,水落石出。一切自有天意安排,只需静候即可。”
阮荻愤然拂去书案上的水渍,“处处只见谋划,天意在何处?我搞不懂你弯弯绕的心思。还有,不许再称我为友!我将十二娘交付于你,看看如今闹成什么样。你我的交情早完了!”
荀玄微丝毫不动怒,坦然承认,“桩桩件件,都是我的过错。”
阮荻拂袖就要走,走到门边想起幼妹,回身喊了句。
“十二娘,你如今住得可还好?若他这处住得不痛快,阿兄接你回去家里待嫁。”
阮朝汐听他明明白白地说出“待嫁”
,上次来接时也是同样的一句“待嫁”
。这场姻缘早已是两家默认。
她摇头拒绝,“不必了,长兄,最近我需戴着幕篱,不能显露于人前。烦请长兄近前。”
阮荻诧异地走回几步。阮朝汐在屏风后除下幕篱,仔细打量着他。
阮荻来的匆忙,不及整理仪容,下巴上又显露了胡茬,气色倒是不错。以后平卢王离开豫州,他这个历阳太守上头没了阎王坐镇,日子应该会舒心畅意许多。
她抬头望着待她亲厚的兄长。虽然她自己父族不详,眼前的兄长并非她真正的兄长,但多年结下的亲厚情谊,岂是血脉两字就能剪除的?
阮朝汐郑重俯身万福,“回程辛苦,兄长保重。”
阮荻怜惜地抬手,替她拨弄了一下发间玉簪。
“戴了多久的幕篱了?整日黑黢黢的,岂是好受的。原先你就生的白,现在看你白得都快发光了。”
回头怒道,“当初我就说,不该把她牵扯进来。”
“我了解阿般的脾性,她随我去见平卢王,我有把握可以平安无事。换了其他小娘子,去见平卢王那次,不知会不会惊慌失措,平地生出岔子。”
荀玄微保证,“豫州事已了,再不会有下次了。”
阮朝汐戴起幕篱,默然听着耳边的交谈声。
“你要好好待她。阮氏儿郎众多,你若薄待了我家十二娘,我自会携吾家儿郎打上门来,与你算账。”
“吾兄放心,玄微必然倾心相待,从此举案齐眉。”
“记得你说的话。还有,等十二娘嫁入你家的那日再改口!”
……
脚步声远去,书房里没了动静。阮朝汐转出屏风,站在窗边,掀起幕篱一角,望向庭院里两个远去的身影。
李奕臣抱胸站在梧桐树下,隔着十几丈距离,意味深长地递来一瞥。
——
白蝉收拾了多日的箱笼,早已准备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