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刚才,飞帘与九鸣说……
“人肉很酸,不好吃。”
“你又知道?你吃过?!不会吧?!你真是神仙吧?!!”
“以前在妖军听说的。”
“……”
飞帘从小金枫嘴里知道究竟,不由沈吟。
能让百里草原一夜枯干,必定是妖法作怪。
干旱?
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个曾经一抬手毁掉天渊十里踏青地的红发妖怪。
九鸣瞪了他一眼:“看我做什麽?你不会以为是我做的吧?”
意外的,飞帘却是摇头:“不是你。”
反而是九鸣听了不乐意了:“你什麽意思?!难道你以为我没这本事?告诉你说,只要我愿意,别说百里,就算整个天山我都能让它眨眼寸草不生!!”
“所以我说不是你。”
喜欢胡来的妖怪,从来做事喧嚣夸张,哪里会莫名其妙,吱都不吱一声弄事?即便真是做了,怕也会驾个台,大肆宣扬是他干的。
是故,他完全不作怀疑。
九鸣愣了一阵,回过味来,不由咧嘴一笑,拍着他肩膀:“呵呵!说了半天,你是嫌那妖怪动静不够大啊?”
小金枫在旁边听着直翻白眼,得了,这群牧民就别求了,搞不好把那只还不知道是什麽的妖怪给弄走了,反而引来更难伺候的。
可惜那群西域牧民完全听不懂,还以为他们是在商量,便连忙过去拉住小金枫,问他究竟。
小金枫是无奈啊,他总不能跟那老爷子说,您老别担心,那只在草地上捣乱的妖怪不算什麽,您面前这两只才是最恐怖的妖怪!见他问个不停,小眼珠子咕噜一转,便与他指手画脚地说了起来。
那些牧民听了,看向九鸣的眼神不再惊惧,反而渐渐放胆打量,而望向飞帘的眼神则是越发崇拜。
他到底说了什麽,二人不得而知,只是到了後来,飞帘有点受不了那群牧民已经将他当成是救苦救难的菩萨神仙,就差没扑上来抱住他的脚了。
妖怪作祟。
若今日这些牧民来找的是仙家道士,兴许马上就拍案而起,嘴里嚷嚷着邪不胜正,哪里妖邪胆敢滋扰百姓,然後举着手中的桃木剑、黄符籙,像喝了一桶鸡血似的跳起来,冲出去找妖怪拼命去了。
可眼前这位,虽说确确实实是神仙不假,更是受天命下凡的廉贞星君,可真要算起来,死在他手上的,可能仙人要比妖怪多得多。更何况他身在妖军十年之久,早对妖怪的存在习以为常,说起来,如今他自己也是妖怪……
不过,他还是朝小金枫招招手,示意他传话给这些看上去可怜兮兮的牧民。
“告诉他们,此地不宜久留,且暂迁远地,半月再归。”
小金枫愣了,可他也不过是只小龟精,哪里知道这些大妖的心思,便也不敢多问,连忙过去说了。那些牧民听了,纷纷对着飞帘嚷嚷着叩拜不休,虽然听不明白,但大抵是些感恩戴德的话。
一群人挤在本来就不大的天井里,嗡嗡说话的声音就像来了一群苍蝇,九鸣终於受不了地龇牙喝道:“吵死了,还不叫他们快滚!!”
金枫知道这妖怪脾气不好,便也识相地劝走了那群牧民。
院子又清净了下来,九鸣掏了掏耳朵,瞥了飞帘一眼:“真要管?”
“是。”
“还以为找乐子管闲事是我的嗜好。”
“我也没这嗜好。”
飞帘抬头看天,天山一向云薄天蓝,不知何故,今日却是一片灰朦,似乎有一股不寻常的气息笼罩不散。“锁妖塔破,百妖离塔,中原大地一片混乱,贪狼必定无暇顾及中原之外的其他地方。”
九鸣神色一黯,有些不服气地哼道:“犯不着为那个恐怖的家夥操心吧?他连应帝都撂倒了,几只小妖怪算什麽?”
“一夜之间旱干百里草场,应该不是小妖。”
飞帘并不像那老玄龟精般懂得预卜吉凶,但照他在妖军中混迹十年的经验,来者,不善。
九鸣却不以为然:“怕什麽,不过左右百里而已,大约也就是只顒鸟在作怪!”
然而很快,九鸣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那一片曾经绿草如茵,眼下却枯槁如山火烧焚的焦土的地方上,站着一个青衫女子时,便知道眼前这个,绝对不是那什麽状枭人面的顒鸟。
青衫女子似游魂般站在荒漠中央,皮肤焦黑如炭,披头散发,指尖的长甲又黑又长犹如利钩,头半垂半抬,驼着背,双臂下垂,看上去疲惫无力,然她并没有坐下歇息,在荒无人烟的旷野间,诡异地站立。
此刻他们正站在离那女子半里之外的山岗上,一路过来看到的是毁得绝对彻底的草原,寸草不生,滴水不留,不仅如此,连天上一丝云都发散干净,只余烈日炎炎。九鸣自己本身也是旱妖,自然清楚其中厉害。
以前即便遇上天界千军万马,他也不见得会皱眉,可今日,看到这个旷野中地青衫女子,九鸣居然谨慎了。
“你怎麽看?”
“女魃。”
飞帘肯定了九鸣的想法,世间旱妖也是不少,但青衫焦面者,唯女魃一怪。传说上古轩辕黄帝与蚩尤一战,黄帝得天上神人襄助,蓄水有应龙,旱火有女魃,得制风伯雨师,遂杀蚩尤。後应龙女魃不得复上天庭,唯留人间,应龙居南极,故南方多雨,女魃居赤水之北,故北方多旱。
九鸣道:“怪事,女魃跑到这儿来做什麽?”
飞帘摇头,显然并无头绪。旱魃为虐,如惔如焚,如今不过是她一口吹息,便见百里焦土,若她发起飙来,只怕不止天山地域,就算中原大地,亦要赤旱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