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祥吃酒吃得高兴,踉踉跄跄地被扶进室内,靖安长公主搭手将他往床上放了,道“老东西你这又是的什么颠哎你怎么了老不要脸的”
却是钟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丫环们窃笑两声,识趣地放下捧的物事,退出去将门掩了。靖安长公还要嗔怒,却见钟祥流下了眼泪,由吃惊道“你这回醉得可真是不同寻常。”
钟祥攥着老妻的手,喃喃地道“妹子,咱们不容易啊我好容易又等到了一个”
他们是表兄妹,“妹子”
是打小的称呼,靖安长公主老脸一红,旋即问道“你这又是说的什么”
钟祥抽抽鼻子“你我都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吗不是啊咱们听表哥的,不是因为服了他吗”
“对啊。”
“我向来是不肯服气的,可有时候,人不服气是不行的。表哥,他厉害,我服他,听他的话。跟着他是没有错的他也带着咱们上天了我就觉得天命也就那样了,鬼神也就那样了有什么了不起当年那个书生,说我杀孽太重必有报应,我不信还打了他一顿。直到大郎、大郎呜呜”
靖安长公主想起长子,也呜咽了“死鬼你提这个做什么咱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咱们还有阿源。”
“我怕呀咱们生的这几块料,果然只有大郎与大娘算是材料儿,其他的,憨的憨、鲁的鲁,看守家业是指望不上的。真怕这就是报应叼着一嘴的肥肉,别人告诉你,明天要饿死,怕不怕怕
二娘不算笨了,可也精明不到哪里去。二郎他们能看到第一层,二娘能看到第二层,可人心呐,裹着千百层的皮大娘好啊,我们对不起她,她死了。大郎也走在咱们前头了。大郎呢,他的弟弟们都服他。阿源是个好孩子,可世上没有叔叔听侄儿的号令一步不违的,他差着点儿”
“哎哟哎哟”
靖安长公主不住叫着,拍打着丈夫,“又说这些,是要哭死我么”
“我就看上公孙昂,这小子,有能耐,我把二娘嫁给他,他也有良心,教大了阿源。我原以为,我走了以后,他们俩搭着能撑起这个家。谁知道公孙昂也走了,这么大一个家,就一个脑子好使的,怎么带得动哦愁得我哟”
靖安长公主哭得更凶了。
“可这有什么用咱们一路走过来,多少大户全家脑袋挂城楼有多少还是我把他们挂上去的还得自己人有本事才行我等啊等,今天看,药王可以了。”
靖安长公主哭都被吓忘了“你放什么屁药王她几岁她还是个病孩子,还是个姑娘家”
“脑子不分什么男人家、姑娘家只分好使不好使”
钟祥抬起袖子一抹鼻涕,“你要她什么事都不干,她自己还不答应呢以后,叫他们兄妹俩多多亲近,互相照应。”
“啊”
“啧,啊什么啊呀我能把闺女嫁给马奴,就能扶外孙女当家病孩子怕什么明天赶紧找个笔杆子,给我写篇字儿,就写我虽然杀了些人,可也助表哥打下太平天下,天下太平了,要少死多少人总能抵得过杀孽了吧那年那个和尚说什么霹雳手段、菩萨心肠的也写进去多抄一些,给道观、寺庙多上香油钱,烧给神仙们要保佑我的阿源、药王长长久久的活着”
靖安长公主也觉得这个好办法“成明天就办是该给神佛上供。可是药王虽然不笨,她真能行我只要她好好活着。咱们一路过来不容易,大人吃苦就算了,是为了换来小辈儿甜,小辈儿里只有她吃了苦头,我得让她多甜甜,你别折腾她。”
“我今天落到她的那个地步,能做的也不过这样。二娘白长一副聪明相,都不知道药王已经当了家了连夜出城,就把账给对好了差役安排完了公孙昂的私兵凶狠奸狡是有名的,这么顺当,之前一定有故事哪怕公孙昂生前有安排,他死后药王肯定也做得不错。
也好,就让二娘给药王打理好内宅,等药王长大了,招赘一个,她养好外孙,一辈子也就不愁了。”
“啊”
靖安长公主道,“你这是在赌啊。”
“赌我跟着表哥在贺州老家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咱们做咱们能做的,剩下的,就看老天赏不赏脸了,我老了,不与天争了,我服了,请老天可怜可怜我吧。”
“好。我本来就打算再为药王求个御医,就养在她府里,时刻调理,如今也一并办了吧。”
靖安长公主也是个痛快人,拿定主意便不回头。
她又有疑虑“你说药王”
“那是公孙昂的种”
“那二娘”
“先看药王怎么安排吧。”
钟祥又是哭又是说,酒意也散了,又下了一道命令“派个人看看药王家里、外面的庄子,都有什么动静。看看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呃,过往的故事会慢慢揭开的。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