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词牌添上,赫然三字:鹊桥仙。
搁笔,卷起纸笺,他去睡了。
次日清晨三人准备回程,卿如是咬着云片糕,低头系腰间长鞭,待长鞭系好,嘴里的云片糕也下了肚。抬眸看见萧殷正在解拴马的绳结,月陇西尚未出来,她跑过去跟他打招呼。
萧殷的余光早觑到她,倒是没被她的拍肩吓着,回头轻颔,“早。”
“这绳结好奇怪,很复杂的样子。”
卿如是指着他刚解松的绳结,“和普通系法不一样。”
“我自己想的,这么系很结实,轻易挣脱不开。且只有我会。”
萧殷拈着绳子示意,“可以教你。”
卿如是点头,跟着认真看过去。萧殷慢慢示范给她看,又手把手教她。纤细的手指异常灵活,几番穿绳来去间巧妙地打好了结。
“会了吗?”
萧殷问。
“好像会了。”
卿如是见他又解开了绳结,便接过绳子兀自按照他方才的手法系起来,动作稍缓,但最终系成,她笑了笑,“我果然聪明。”
萧殷轻“嗯”
了声。
卿如是牵了自己的马出来,月陇西也正好从客栈走出。三人前后同回。
今日是五选后一审的日子,卿如是惦记着早些审批好文章,六选当日要去小楼赴约。她也不知如何跟月陇西解释出去做什么的。回程的路上她就一直在盘算如何把采沧畔的身份跟月陇西坦白。
然而跟月氏子弟说起这个,是否又有些突兀。万一人家不想知道呢?卿如是正纠结着,抬眼时才现已到了国学府。
本就举棋不定,在回到竹院看见乔芜蹦跳着出来迎接他们那刻,她想坦白的心思瞬间没有了。
乔芜倒是好兴致,“如是,我在小厨房做了些精致的糕点。快来尝尝。”
卿如是咬了一口,侧眸去看月陇西。
他负手站在茶桌前,也正凝视着她,此时瞧她偷偷看过来,便莞尔一笑道,“怎么?”
卿如是迅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
月陇西拎起她的后领,把她后脑勺拢进了领子里,他被这滑稽模样逗笑,挑眉问,“你看看你把我冷落成什么样子了?昨晚见到我,愣是一句话都不跟我讲。萧殷萧殷的,什么好兴致,还作词呢?”
“你别拉我领子!”
卿如是的脑袋还缩在衣领里,嘴里还有咬了一半的糕点,此时吐了也不是,继续吃也不是,登时双颊涨得通红,含糊不清地喊,“你放开我!”
“你作的什么上阙,不念给我听听吗?”
他仗着自己高出卿如是一截,抬高手吊起她,顺势将她口中咬了一半的糕点拿过来接着咬,恬不知耻地勾唇道,“我月陇西此才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的,哪点配不起给你填个下阙了?……这糕点味道还不错。”
乔芜愣愣地瞧着他们,看直了眼,正局促不安着不知如何进退,陡然听见他夸自己糕点做得不错,赶忙谢过,随即又怯弱问,“世子,如是吃过的,你、你怎么能吃呢……”
卿如是原本还不在意,经她一提,亦觉不妥,脸色愈艳气起来,红得快要滴血。随即想起那晚两人相濡以沫时湿滑蠕动的感觉……好罪恶,这可是跟她重孙辈分的人。
她当即咬牙,满脸扭曲。
卿如是的表情实在太扎心了,月陇西险些在一瞬陷入抑郁。他松开手,瞧着同样无所适从的她,踌躇片刻,最后默不作声地转身走了。
“诶……”
卿如是欲言又止。她不知说什么,可见月陇西方才神情有些许落寞,又想解释一下。想开口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罢,又碍于乔芜在场,不好多说。
一时踌躇,月陇西已经走出了竹院。
乔芜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拉住卿如是的衣角,“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但是,你不觉得真的很奇怪吗?你还说跟世子没什么……这都,这都吃同一块玫瑰糕了。”
她嗫嚅着,声音愈来愈轻细,仿佛不敢戳破,心底又有些妒忌,忍不住拈酸所以不敢让她现。
听懂她语气中的酸意,卿如是撇开她的手,莫名厌恶起她来。
最后却什么都没说,自己默然回到房间,把乔芜关在门外,而后翻出《史册》想要读书静心。
静不了。
她满脑子都是方才月陇西一手把她拎起来的事,心底烦躁,闭上眼清了清脑子,再翻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