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着囍字的雕花房门再度从外头掩上,商音忍不住吐出一口气。
心里堵得慌,吃是吃不下了。
还是趁早收拾着休息吧,一睡才能解千愁,梦里什么都有。
她有气无力地转回身,恰巧与同样叹着气别过脸的隋策撞了个正着。两人四目相对,僵持半晌,纷纷感到了一丝危险,警惕地往后一退。
商音提防地盯着他,“你想作甚么”
后者不答反问“我才想问你要作甚么”
她嘴角轻动,大义凛然道“我可警告你,本公主绝不会与你同床共枕的。”
隋策一抬掌心,做了个求之不得的手势,“诶别自作多情啊,谁想和你同床共枕了莫赖我清白。”
他孤傲地挑起长眉,“从小到大我独处惯了,各睡各的,正合心意。”
量他也不敢有这个想法。
但对方拒绝得如此干脆,商音仍觉不悦地撅了撅嘴。
作为女人的那份自尊心隐隐不甘,但作为敌人她又对此十分抗拒。
正矛盾两难之际,眼风扫到旁边,便迅地伸手摁住两侧的被衾,神色挑衅“近水楼台先得月,拔步床是我的,先到先得,你自己睡地上吧。”
说着抱起一条棉被扔过去。
隋策伸手捞入怀中,倒不争辩什么,只小声嘀咕,“睡地上就睡地上。”
毕竟这种事情,他似乎也没得选。
深秋的被褥铺得并不厚,勉强就匀得出一条被子,余下的怕是要肉贴凉板了。
商音难得占一回便宜,心情简直是显而易见的舒坦,愉快地坐在妆奁前对镜卸钗环。末了等披散青丝要上床榻时,见隋策从里头抓了根软枕出来,还颇戒备地打量他。
后者迎着视线,匪夷所思地蹙眉,“干甚么”
商音怀疑道“你别不是想趁我卸妆,偷偷去霸占我的床吧”
青年闻言翻起一个白眼,径自绕过她,落下两个轻蔑的字
“幼稚。”
哼。
商音冲他的后背皱皱鼻子,在心头腹诽了一句“装模作样”
,也自顾爬上床榻。
软衾间铺满了大把的蜜枣、花生、桂圆与核桃,都是撒账用的。
她实在无所适从,索性稀里糊涂地拨至角落,自己掀开大红锦被,倦意委顿地躺下。
烛火未灭,帐幔中浮起淡淡的百合香,入目即是鸳鸯龙凤,成双成对的绣纹。
鸿德帝重视这次婚典,给重华府置办的东西一应都是最好的。
甫一挨到松软厚实的褥子,商音整个人好似褪去重甲,没来由的一阵轻松。
唉
她鼻间有轻轻的叹息。
实在是太累了。
商音从礼法森严的仪式里摘出神魂,此时方才如梦初醒,近乎连自己也难以相信。
她嫁人了。
就这么嫁了。
幼年少女时设想过的大婚场面,幻想过的俊俏郎君一朝破灭。
什么安床、醮戒、迎亲只要回忆起这连日来的种种,简直比噩梦还叫人醍醐灌顶。
真是怎么也没想到,她的驸马居然会是隋策。
是那个隋策。
她最不喜欢的,隋策。
别的公主出降是举国同庆。
自己出降是满心悲鸣。
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