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你还客气什么。”
付临野不甚在意,“再说跑腿的事都是你在做,我不过动动嘴皮子,累还是你羽林将军累。”
付某人在他肩上一拍,“行了,回府去给咱嫂子瞧瞧这几日的成果,让她高兴高兴,可别气坏了身子。”
正下了台阶,临到分手之处,隋策搡了他一把,“忙你的事儿去吧,酒先欠着,下回再请。”
不务正业了好几天,羽林卫的公务还堆积着没人处理,他得回趟卫所先将一干述职文书批复下。
这头堪堪拐过钟楼,迎面便遇见梁国丈环佩叮当,行色匆匆地与他相对着走来。
与不久之前一样,两人彬彬有礼地擦肩而过,各自脸上都有几分微妙,一个唤“梁尚书”
,一个回礼说“驸马爷”
,然后颇为默契地停在了三步之外。
是个刚好能听见对方言语却又十分疏离的距离。
梁少毅作为内阁大臣,这身袍子不可谓不隆重,两手叠在胸前时,很有一代权臣的威势,他泰然自若地开了口:
“老夫本以为,与隋驸马应当是同路之人。”
隋策闻言垂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国丈此言不错。大家皆为皇亲,地位各有各的尴尬,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确实是同路人。”
“既是同路人。”
梁少毅不紧不慢地质问,“驸马何必趁人之危,紧咬不放呢?”
“这话说得……”
青年自鼻息间短促地嗤笑,他吊儿郎当地往那一站,即便未正视对方的脸,梁少毅仍然能想象出隋策脸上浓郁的嘲讽。
“国丈对个小姑娘不依不饶,难道就是什么很长脸的事么?”
他抄起双臂觉得很纳闷,“你欺负人家媳妇,还不让人还手,这叫什么道理?国丈莫非是属鳖的?”
梁少毅居然还耐着性子跟他解释,“此事乃公主越界在先。”
“自己不干净,就别怪人家找茬了。”
隋策想不到他年纪一大把,居然说得出“是你们先动手的”
这种话,“再说国丈也是当长辈的人了,让一让小辈能怎么着,您也真是不害臊,和姑娘家斤斤计较。”
梁尚书听出这年轻人满口的油盐不进,不着边际,就知道是多说无益,于是赏了他一记半哼不笑的声音。
“若是寻常姑娘家,老夫也不至于如此。但重华公主乃天子之女,一国帝姬。”
他点到为止,落下话,“还望隋驸马往后多多看着公主一点儿,稍有行差踏错,就不是禁足那么简单了。”
背后传来脚步声,隋策微一侧脸,还嘴道,“谢国丈提醒,她用不着我看着。”
于天逸被贬到江浙做刺史,临行前上重华府来向商音辞行。
她犹在禁足当中,不便送他出城门,只好让今秋备了丰厚的盘缠让其带着上路,言语间满是愧疚,“都怪我,害得你们遭此飞来横祸。”
商音叹了口气,“唉,还以为跟着我能肉有吃呢,想不到现在汤汁也喝不上一口。”
于天逸倒是不甚介怀地一笑,反而宽慰她:“殿下千万别这么想,当初若不是殿下相助,我们二人也不会有入仕的一天。投桃报李乃是应该,岂有计较祸福的道理。”
说着接过今秋递来的行囊,“幸而裴兄仍留在京城,多少也能帮衬着殿下一二。”
她连忙苦笑,“呵呵,算了吧。可是不敢让你们替我出头了,改明儿落到旁人眼里,我又成了太平安乐之流,罪该万死。”
于天逸正要叫她宽心,忽的想起什么,随口道:“说来也是,殿下已有都察院相帮,言官应付弹劾惯来有一手,倒比我们熟稔得多。”
商音莫名其妙地不解:“都察院?什么都察院。”
对方微微一愣,然而很快这位文臣便意识到了什么,会心笑笑,“没有什么。”
“既然如此,天逸就先告辞了,殿下保重身体。”
他将包袱提上肩头,深作一揖,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