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达连忙蜷了腿坐下,期待着进入那一缕香带来的幻境。幻境里有一束光,引着她往前走,穿过一丛荒草,突然一阵狂风来,阿达用手顶着头。狂风下,浓雾散去了,雨水滴在她的掌心,阿达抬头看看天,乌云密布。这雨下起来可不得了。她一路小跑,面前一棵红叶树,下面诺大一个树洞。阿达赶紧钻进树洞,刚转过身面对树洞外面,便突然觉得靠上了另一个人。
阿达想回头,那个人也想回头,但,两人的背好像粘住了彼此一样,不能转身。
两人同时向对方发问:“你是谁?”
“石岐?!“阿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达……“
两人背对背坐着,面对着同样的暴风骤雨,好像坐在镜像之中。他们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却看不见彼此。阿达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下来。
“你哭了?”
石岐问。
“我好高兴!你想起我了!”
“一高兴了就哭,果然还是没用的家伙。”
石岐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的眼里蕴着的泪。
阿达抗议:“嘿,说好了不许这么叫我!”
石岐笑了,阿达也笑了。
“你还是跟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石岐说。
“可我从没这样绝望过。”
阿达说。
“役界,是什么样子?”
“这里没有白天黑夜的区别,总是亮着,可我感觉不到一点儿温暖。”
“你还好吗?”
“只是想回家。对了,我还遇见了……”
石墨被吸进浓雾之中的
那一幕,在阿达脑子里划过,让她顿住了。
“宫仙吗?”
阿达点头:“是,宫仙在这里。”
“果然是跨系的能力,带给你们这样大的灾难?”
“应该是的。可是,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啊,这个能力也并不是坏事。”
“这就是最让我害怕的,对和错,到底由谁来决定?”
石岐的这句话,让阿达恍然大悟,这也是她恐惧的来源,那决定对错的强大力量。正因为这力量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所不在,才让她感到喘不过气。她和她的朋友们,不能做自己相信的事情,却要服从那神秘力量。否则,就会被遗忘被消除,失去生命的意义。
到底由谁来决定对错呢?阿达抬起了头,她的眼前,外人看来,是虚空,但在她自己的眼里,是无边的瑰丽。想到这里,阿达豁然开朗了。
“记得七夕那晚,我们一起做玻璃盒子吗?”
“当然记得。”
“那时你说,可惜我看不见玻璃芽灵。”
“是。你是草木系……”
石岐似乎猛然惊醒了,“你现在看得到了?”
“我现在能看见的,可不止是玻璃芽灵哦!”
阿达想:如果你能看见我能看见的,该多好。
于是,他看见了她能看见的。
五色的芽灵,覆盖了两个人的世界。晶莹的树芽灵在风的梢间流淌;山体里蕴含的金属芽灵,让整座山变得透而明;流萤飞舞,芽灵们如潮起潮落,流转在风雨之中。因为这
狂风暴雨,更显出了生命的坚韧。天高地迥,宇宙无穷。
石岐和阿达就那样背对背坐着,在彼此的镜像里,看着同一个充满了芽灵的世界。
雨渐弱,风渐息,潺潺声中,日东升。芽灵们都安静在日光的清澈里。
一声钟响,石岐睁开了眼睛。香炉已经消失,香的余烟在空中徐徐舞动,犹如水墨画中的流云。悠然间,烟雾渐渐凑成了一个太极的模样,阴阳相依,又一个转瞬间,烟雾逐渐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他出了拱门,与佑山长说了太极图,佑山长放下一颗心来:“这是通过了。今年拜师仪式,便用此炉与此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