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家派来的四个婆子很郁闷。
以往来京办差,每每都是史老太君亲自接见,颇为体面。相形之下,此次接待处处疏漏,偏又没法子指摘,只能怪她们运气不济。
史老太君近日抱恙,王夫人亲自侍疾,诺大一座府邸全由两位未出阁的姑娘主持。这两位贾家姑娘只十来岁的样子,一个瑟缩怯懦,一个年幼懵懂,遇事不敢拿主意也是常情。
年幼懵懂
是的,就是在说探春。
探春情知甄家是一众公卿里最先被抄家问罪的,自是不愿沾上甄家,更别提收下那几箱子祸根。奈何,她只是协助太太理事,根本没有一票否决权。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拖。
于是探春仗着年龄优势,每每推诿,谦称自己年幼不经事,不敢擅做主张。迎春从来不拿主意,见状愈三缄其口。
甄家的人连碰几回软钉子,不免生出怨怼。眼见归程将至,便合计着绕道找琏二奶奶通融。之前几次来办事,都是琏二奶奶出面招呼。那位奶奶很敢拍板,虽说眼下专心保胎,想来多奉承些吉利话,兴许能成。
四人遂打通关系,登门拜访琏二奶奶。可巧,几人才进门迎头撞上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由此听说凤姐已然失势,不免生出迟疑。
王善保家的看不惯凤姐嚣张跋扈,眼见她倒了势,逢人便就要宣扬她的糗事。听闻甄家四人的遭遇,不免生出争强好胜之心,拍着胸口大包大揽下来。
甄家人也听闻过刑夫人,知道她虽不是荣国府的掌家太太,却是一等将军贾赦之妻。她若肯出面,自是比琏二奶奶更有排面。当下连连恭维,只当遇到了真佛。
邢夫人听说此事,兴奋得两眼放光。她才被老太太骂过,嫌她不如妯娌王氏能干,心里正憋着火。可巧就让她抓到王氏的纰漏,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王氏打着伺候老太太的名义躲懒,任由探春慢待江南甄家的人,也不想想人家是好得罪的
这事本也不难,待她把事办妥,倒要在王氏面前好好威风一回,也叫老太太看看哪个媳妇更能干。不是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王氏离了王熙凤,屁也不是
邢夫人热情接待甄家人,十口大箱子也顺顺当当存进大房的库房。
差事办妥,甄家的船还没来得及扬帆,坊间就传出荣国府两房兄弟阋墙,闹着要分家的传闻。
分家是了不得的大事,何况是贾家这样的高门旺族,甄家人不敢怠慢。细细打听,原来是贾赦同镇国公之子争风,重金赎下京都名妓,金屋藏娇。酒醉之后,吹嘘这笔钱是大风刮来的,不花白不花。
旁人听了不觉得如何,甄家人听了却心里打鼓。什么钱是大风刮来的钱,不花白不花
想那赦大老爷是出了名的纨绔,他置办外宅又算得了什么,政老爷何以同他反目,甚至闹到要分家的地步难道是那大风刮来的外财有问题
甄家几个婆子越想越没底,慌得睡不着觉。天没亮就爬起来扫听,没打听出这事,反倒打听来一大堆大房的恶行。
更有甚者称史老太君原本康健,正正是被贾赦夫妇给气病的。不止赦大老爷混蛋,邢氏也不是好的。才被老太太责骂,指不定哪天就要变成下堂妇。
下堂妇的说法,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甄家人把传言串在一起,吓得魂飞魄散。
行前,主子吩咐要将东西面呈史老太君,谁能想到老诰命病倒了,她们见不着。为了赶脚程,把东西托给大房。也是她们猪油蒙了心,事先没有打听仔细,到现在才知道大房夫妇不堪信任。
完了完了完了,赦大老爷金屋藏娇的钱,百分百姓甄啊差事办砸了,可叫她们怎么复命
甄家四个婆子商量半日,决定柿子得找软的捏。当下拿了邢氏签收的交割单,杀奔二位姑娘的议事厅。
探春见甄家人气势汹汹而来,扬眉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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