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砜走后,梁白玉眼里脸上的笑意就都没了,他半蹲着,眼瞳里是一簇簇跳跃的火焰,衬得他像邪物。
就是故事书里那种,荒山老林披着美人皮的鬼怪。
火势渐渐变小。
梁白玉隔着手腕上的丝巾抓腺体,这个动作做起来麻木又平淡,一切感受对他也是一样。他的身体仿佛是个储存香料的绝世罐子。
现如今罐子已经破了个洞,有源源不断的香味堵不住的往外溢,一天比一天还要浓郁。
可那股香背后,却是腐烂。
等到最后一块垃圾烧成灰烬,梁白玉才转身离开。
风吹起灰烬,天地间都是浑浊的气味。
梁白玉头上沾了一点,他拍打着穿过院子踏进厨房,锅里飘着饭香,陈砜人不在。
锅盖被热气冲得往上顶,有水雾顺着锅盖的一条条缝隙钻出来,一股股的缭绕着飘散在空中。
梁白玉正要伸手去摸锅盖边沿的水,陈砜就走了进来,面色不太好。
“怎么了”
梁白玉收回手问。
“收音机没了。”
陈砜去锅洞口把柴火闷掉,“我爸从床上摔下来后昏迷了一会,不知道家里进小偷了。”
梁白玉蹙了下眉心“钱呢”
“都在。”
陈砜搓搓后脖子,“没少。”
“那就是说,”
梁白玉眨眼,“小偷只拿走了收音机。”
陈砜擦砧板切白菜,他对于那一点并不觉得奇怪,在村里,收音机是个稀罕货。
哪怕是个二手的。
梁白玉揭开水缸的盖子,用水瓢舀点水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收音机被偷了,你爸在家岂不是很闷。”
陈砜的声音夹在菜刀敲砧板的咚咚咚整齐声里“我会托人去县城给他买新的。”
梁白玉咕哝“那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今天明白后天谁能说得准。”
陈砜没听清。
又像是一字不落的听见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回。
半夜三更,陈砜被他爸喊过去,进门就被一股有些冲的臭味扑了一脸。
他爸失禁了,还弄到了床上,他利索的打水给他爸清理擦洗。
忙了好久回屋,现本该沉睡的人不在床上。
陈砜的后背瞬间就窜上一片凉意,他浑身僵硬脑子空白的在原地站了十几秒,掉头就往外跑。
过门槛的时候绊了一下,再抬头时,昏暗的视野里就多了个高高瘦瘦的人影。
“去哪了”
陈砜跑过去,双手紧抓住青年的手臂,他的眼眶充血,粗重的气息里混着铁锈味,“你去哪了”
梁白玉的手臂挣了挣,可怜兮兮道“你抓得我好疼”
陈砜手忙脚乱的卸去力道。
“我拉肚子了。”
梁白玉活动活动被抓青的手臂,“可能是糖水喝多了吧,我的肠胃很不舒服。”
他小声抱怨,“茅房的新蹲板不好用,踩上去咯吱咯吱响,蹲得我腿都麻了。”
陈砜的耳朵边有很大的噪音,找不到源头,也许是他的心跳,或者是他的信息素在喧嚣,他的听觉失灵了,只盯着梁白玉那两片张张合合的泛白唇瓣。
“啊,对了。”
梁白玉抬了抬右手,“看我捡到了什么。”
陈砜内心属于aha本性的占有欲和对安全感的渴望快要压制不住,逼着他立刻做些什么确认什么,他忍得面部肌肉抽搐,却还是在听到梁白玉的声音后无意识的低头。
这才看见梁白玉手上的东西。
收音机。
他家的那台,白天被被偷走的那台。
陈砜所有情绪都凝固住了,新浮出的是茫然“你从哪捡的”
“就在院子后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