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觉得祖母好可怜,我都没有像她对我那样对她好。”
沈满棠豆大的眼泪啪嗒一下掉落在蜡笔画上,形状圆润地浮在涂料表层。
“你是因为怕我生气所以不敢对她好吗?”
沈沧没什么和小孩谈心的经验,只能尽可能耐心地和他说话。
沈满棠摇摇头,抹着眼泪道:“我跟你好祖母也会生气,你们两个不管谁生气我都会害怕。”
沈沧心想,如今曹锦和的状态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还是维持他的好爸爸形象更要紧,便道:“祖母对你好,你回报她是应该的。你想孝敬她就多多看望她,不用怕我生气。”
“真的吗,爸爸?”
沈满棠试探道。
沈沧点点头,这也算是他为沈满棠做出的最大妥协了。曹锦和只是糊涂了,沈满棠都如此自责,若她就这么死了,恐怕会成为沈满棠的心结。反正曹锦和早已没了威胁,现在停药,还能当个活死人。
沈沧心想,就当给沈满棠做个祖母标本好了。让她吊着一口气活着,还能给他们一家三口的美满生活做个见证,这种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不出所料,沈满棠果然转阴为晴,连蜡笔都丢开了,抱着沈沧一口一个“爸爸”
,叫的好不亲热。
等沈沧走后,金朝才进门伺候沈满棠洗漱睡觉。等他给沈满棠擦雪花膏时,才现他脚上又生起了冻疮。这次不仅是脚趾上的冻疮复了,就连脚后跟上都生了好几个新的。
“怎么回事?你长冻疮了怎么都不说的?”
金朝面色阴郁地看着沈满棠,逼问道。
“我也刚刚才知道啊。”
沈满棠弱弱地说道。
金朝合理怀疑:“是不是我没盯着你的时候你又把袜子脱了?”
沈满棠顶嘴道:“哪有!天气冷了就会长啊,你不也长了?还说我。”
“我以前是没鞋穿,大冬天都要光脚的,当然容易复。你怎么和我比?”
金朝抓住起沈满棠的脚后跟质问道,“我姆妈给你织的袜子够厚了,你怎么还会长冻疮?还有你冻到了怎么都不说的?”
沈满棠不敢坦诚自己有时候嫌袜子太厚了穿鞋顶脚,会趁金朝不注意偷偷换薄袜子,只能从金朝的态度上找问题:“你干嘛凶我啊!我今晚本来就很难过了。”
金朝无语了。老话说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果然是有道理的。他就是太惯着沈满棠了,才会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得。
他本还想多训斥几句,却见沈满棠瘪着嘴,一脸委屈地瞧着他。他就像被扎破了的轮胎,瞬间没了气:“没凶你,我就是问问。我给你拿药膏去。”
金朝拿来软膏,细致地涂抹在沈满棠的冻疮处。涂到右脚时,他看着已经褪红但仍然清晰的烫伤疤,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这疤怎么还不消呢?”
他顺手给疤上也涂上了药膏,涂完后又怜惜地朝上面吹了吹气。
沈满棠觉得痒,不好意思地收回了脚,抱着膝盖抱怨道:“二叔说了,这个疤消不了的,要过好几年才能淡掉一些。”
沈满棠长大一岁,脑子也灵光了许多,哪怕心底里并不怪金朝,也知道用这事拿捏人了。“你把我烫了我都不生你气,你还天天凶我,真没良心。”
金朝自我反思了一下,觉得沈满棠批评的在理。他上一世也就当了几年老板,却染上了一身爱训人的毛病,尤其是碰上沈满棠时,他总觉得自己有义务管好他,于是天天和当爹似的对他说教。
可沈满棠的嘴却比抹了蜜还甜,每日夸他都不带重样的。他瞬间有些可怜起沈满棠了,一个小孩子,成日里只能跟他这样的人待在一块,大抵是真的会被无趣死的。
金朝揉揉沈满棠的腿肚子,好声好气地哄道:“祖宗,我们休战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