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三尺青锋剑,为天且示不平人。”
笔走龙蛇,俨然不是那初学的小家,笔间锋芒尽显,立骨有型,十四个大字,恍如这浩瀚江湖,三尺青锋示天下不平之人,这是何等的侠道柔肠,执笔之人心怀天下,若非袁北庭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猜到这等笔书竟然出自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丫头身上。
这丫头,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张怀钰此时已是从震惊中回过了神,低声道:“这是宁云大家的字。”
袁北庭不解道:“你认识?”
张怀钰一阵好笑:“你不认识?你这两天可还是婉儿婉儿叫得热乎的很,现在反倒是不识眼前人了。”
袁北庭愕然:“我以为这是那小丫头仿得哪个大家手笔,竟没想到真是出自她手!”
“宁大家的手笔,自成一派,这可不是谁都能随意模仿的。”
几年前,一篇《云赋帖》横空出世,搅得整个书法界不得安生,万事万物都讲究个名头,这篇名帖突然出现不说,就连帖子落款下得宁云之名也是闻所未闻,世人都在猜测这人究竟是谁。
时任上艺学宫宫主的书圣王道生瞧见这《云赋帖》,只说道此人可唤风雨,亦可坐那笔中龙头之位,随即便写信想邀请这位一出世便震惊天下的奇人到学宫一叙,却不想那宁云只是回了四个大字:太累,不去。
“看来宁叔说小女书法有不世之才当真不是在夸赞。”
袁北庭感叹道,随即一笑:“这小丫头,不学剑倒是可惜了。”
时值徐玄参一行人从小院儿外走进来,老剑仙看这一对儿瞧着什么如此痴迷,便想着也来观上一观,这一观不要紧,却是让这笔里藏锋的老剑仙都是惊讶不已。
“你写的?”
徐玄参朝着袁北庭问道,见袁北庭矢口否认,这才会心一笑。
“我就说嘛,凭你狗看了都摇头的手笔,怎能写出此等佳作,嘿嘿,这诗可是霸道的很呐,不过这手笔,才真是一绝。”
袁北庭脸一黑,你这老头,夸字就夸字,怎么还要将本世子折损一番?
不过老剑仙此等言语,也是调侃袁北庭惯了,顺口而言,家中有二姐,袁北庭的字虽比不上宁婉儿那丫头,可怎么都不至于到徐老头儿说得那种地步。
“世子,船已准备妥当,北字营也是全部待命,即刻便可出。”
袁北庭挥挥手,表示已知晓,之前练剑出了一身汗,这时和张怀钰二人回房换上昨日在云绣绸缎庄购置的洁净崭新衣衫,通体舒坦,回头望了一眼这小院儿,便转身离开。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码头,袁北庭登上船,依旧还是那几条,这倒不是宁泉中不舍得那宁府楼船,而袁北庭执意如此,他作为北境旧部,也是毫无办法。
行走江湖,还是低调些好,宁府这千百里难得一见得楼船,甭管认不认识,只要离了这岱屿岛,就定会引起众人目光的驻足,长久下来,多少是个麻烦。
再者,自己在这岛上住在宁府的消息只怕此时已经传遍了对家手中,若再乘着宁府的船出行,便是将这宁府与自己再一次绑定在了一起,这与宁泉中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四条大船离岱屿岛愈行愈远,袁北庭立于船头,此时两只冉奇正在甲板上嬉闹,他原本以为宁婉儿这丫头会来相送,等了片刻却是未见其人,便只好下令开船。
船行百丈,袁北庭回身,想再看看这岱屿岛,却不想,在那望东山的百春楼上隐约瞧见一道人影,袁北庭眼眸闪过,正是宁婉儿那丫头。
宁婉儿原本正沉寂在有缘再相会的轻轻生离之苦中,眉头紧锁,瞧见船头那白袍少年回身,心中一喜,舒颜笑展,小手在空中挥舞的起劲。
袁北庭一笑,手中桃花柳一出,飞身跃出船头,一剑挥去,飞身再回,手中长剑入鞘,如春雷炸响,平静的临江湖瞬时激起千层浪,宁婉儿欢喜地拍了拍手,竖起了大拇指。
她一个小女子敢以剑代笔,自曝名讳,作豪诗相送,袁北庭又如何能坦然笑纳,这一剑便算是回礼,也是告别,有缘再会,甲板上的冉奇此时仿佛有了灵性一般,停止了打闹,纷纷望向那百春楼,也不知在望些什么。
“怎么?舍不得?”
此时江上有些寒风,张怀钰寻了个披风给袁北庭披上,系紧了挽带,袁北庭没有回答,反而顺势将张怀钰揽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