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那不行。”
……
于曼颐从纷繁的心理活动中抽身出来,目光投去话音刚落的宋麒身上。
他这四个字说的简短笃定,毫不委婉,神色也很平静。人靠在椅背上,手放在桌面上,姿态也很松弛,完全没有难以启齿的迟疑。
……等。
她不去住是一回事,宋麒这幅样子就是另一回事了。于曼颐瞪了他一会儿,发现他并没有转头给自己交代的意思,立刻收回视线,也毫不迟疑地对方千说:
“我不能去他那住!”
方千:“怎么了?”
于曼颐斩钉截铁:“因为我是封建残余!”
“封……”
方千一时语塞,心道这又不是什么好词,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然而这两位当事人的态度都如此笃定,她即便有心撮合,也不能枉顾个人意志。
“那我……去别处问问吧。”
她最后说。
后半顿饭的对话便只在于曼颐和方千之间了,她似乎打定主意不理宋麒。吃到结束,三人先走回学校门口,将方千送了回去。
看着她背影消失,宋麒侧身问于曼颐:“送你回旅舍?”
“不必,”
于曼颐立刻与他拉开距离,“我们无产阶级住的地方,你西装革履的,放不下你。”
“我又不进去。”
“总之不欢迎你。”
宋麒到此刻才开始反省,意识到或许是自己那句直白的“我那不行”
惹恼了于曼颐。他不道歉,反问道:“那你是很想和我一起住吗?”
哪有他这样问人的?!
于曼颐不接他话,气势汹汹地在电车站站着,等到车一停,立刻跳了上去,又走到了倒数第二排的座位上。
她侧过头,看见宋麒就站在她所坐的车窗旁,很无辜地仰头看她。他左手掀开一点西服外套在腰上搁着,右手抬起来,用指节敲她车窗,“咚咚咚”
。
她才不看他,就像他刚才也没看她。电车“铛”
一声驶离了,于曼颐抱着手臂在座位上生闷气,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
*
和以前的朋友重逢的快乐是短暂的,于曼颐很快又为自己的生计发愁起来。她照例去和旅店老板借桌子,然后在一个女寝姐姐送她的写着“秀华纺织厂”
的写字本上一笔一笔地划拉:
余钱:16元。
风亭照相馆,背景绘制师:拒。
梦华小报,插画师:拒。
……
新买报纸刊出的招工广告又翻到了最后,她仍是一无所获。于曼颐对着写字本发呆,控制不住地想起方千与她说的:你是不是不会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