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依旧心下不安,总觉得是自己的缘故,才让十一破费。原本,哪怕隻送那张黑毛皮,都已经很好很好瞭。
章嬷嬷则很高兴,她正愁整日吃斋饭,她傢姑娘没法补补。而且这篓毛皮留到冬日,能卖更好的价钱,她乐意多替这位郎君打算。
“郎君肯赏光,那真是再好不过。”
章嬷嬷语调亲切:“以后咱们算是邻居,不知道郎君该怎麽称呼?”
十一随意回道:“十一。”
章嬷嬷飞快地在脑海裡扫过溪源县上有头有脸的人傢——威远镖局的总镖头姓石,添香坊的掌柜姓史。
章嬷嬷觉得,这郎君多半是石傢人。她决意今儿下山顺带探查一番。章嬷嬷语气不变,道:“石郎君。老奴姓章,石郎君可随我傢姑娘,唤一声章嬷嬷。”
薑月窈察觉到章嬷嬷稍稍挪动身躯,让她露出些许。
这才是正儿八经见礼的流程。
她知道十一一定在看她。
她当然跟很多人见过礼,漠然的、厌烦的、垂涎的、警惕的、同情的……她见过那麽多不同的目光,都很镇定。
可此时,薑月窈莫名有些慌乱。他们明明私下见过好多面瞭。她甚至知道他不姓石,而是以序齿相称。
手中的灯笼变成烫手山芋,她却隻能当救命稻草一般紧攥著。毕竟,在嬷嬷眼裡,它就是自傢的灯笼,而不是郎君换的东西。
“我傢姑娘姓薑。”
章嬷嬷介绍她,语调藏著几分温柔与骄傲。
晨曦初绽,春风流转,水雾令呼吸都变得湿濡。
薑月窈眉眼低垂,微微屈膝,福身行礼:“郎君。”
她明知他没有名姓,不想将就唤他,便隐名去姓,独唤一声“郎君”
。
十一难得迟滞。
他从未这般与人相识。
她的声音很好听。她的姿势很好看。
他想学她的姿势,又觉得古怪,电光火石间,忽而想起石总镖头向他行礼的模样。
他记性好,学得快,转瞬就摆出一样的架势:“章嬷嬷。”
十一双手抱拳,先拿章嬷嬷试手。见章嬷嬷应声,面无异色,十一这才转向薑月窈。
女郎不看他,面色薄红。
他喉结上下滚动,看著她,抱拳行礼:“薑姑娘。”
他面前的薑姑娘,轻咬下唇,轻轻地“诶”
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