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练什麽?”
陈绰问。
“你上次回去有什麽感觉吗?”
李远帆问。
“挺疼的。”
陈绰如实说,“但能忍。”
“那今天继续,记住不要勉强,有任何情况都要及时和我说,你本来就是恢複训练,重在长期坚持,而非短期速成。”
李远帆在“坚持”
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知道了,这不是坚持着麽。”
陈绰苦笑。
做这个训练着实痛苦,不爱迟到的他唯独来这儿报到每次都得磨蹭到最后一分钟。
终于熬完两个小时魔鬼训练,没了半条命的陈绰步履蹒跚地去更衣室洗澡。他在外间把冷汗浸湿的t恤脱下,旁边準备进去沖澡的哥们儿没忍住惊呼出声。
“没事儿兄弟,别怕,都是长好的。”
陈绰已经习惯了更衣室里会有的反应,一边继续脱,一边熟门熟路地安慰他。
他颀长劲瘦的身体上布满可怖的疤痕,其中一道贯穿后背的伤口极为骇人,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看起来就像一条裂谷。
陈绰已经在琢磨什麽时候去海边美黑一下,省得老吓到别人,也省得老赤身裸体被人盯着看,他一个年轻男人不至于不好意思但也有点遭不住。
“你这……咋整的啊?”
老哥问。
“走路上广告牌给风吹倒了刚好一辆车开过钢筋穿胸。”
陈绰说。
“还能有这种事!?”
老哥惊叹,“你什麽运气啊。”
“……我就这运气。”
陈绰叹了口气。
在经历了人生诸多落落落落后,陈绰已经可以淡然处之了,谁说还活着不算是一种胜利。
沖澡房的水流过他的全身,陈绰想起他睁眼那天的情形。
他恍惚间听见了闵陌飞的声音,但睁开眼却只看到陈宝儿。
这起几乎事故几乎要了陈绰的命,把所有人都吓得不轻。陆勋这些当时在北京的朋友都第一时间赶来帮忙,他们知道陈绰已经和家里断了联系,都凑了钱想帮忙先垫点医药费。但几个学生凑在一起统共也没几个钱,根本凑不上icu的巨额住院费用,最后陈宝儿走投无路,打电话问外公借的钱。
陈绰苏醒以后知道这件事,沉默很久,他没说什麽,只是对陈宝儿说:“你和他们说,我会还的。”
他不想花他们的钱,但这种关头,他也不可能去怪陈宝儿做这样的选择。易地而处,他也会这麽选。
慢慢还吧,既然还活着,日子总能过下去。
陈医生现在是天选打工还债人。
他每个月拿到工资,交完房租水电,一多半都会打给陈宝儿,陈宝儿攒到一笔大整数就再打给债主,现在七七八八还了也一半了。
陈绰收拾好东西,回家换了身衣服,出门扫辆共享单车,慢悠悠骑上马路。
秋天的平城特别美,高大的树木挑染了金色浅棕色的头发,落了满地的梧桐叶碎在自行车轮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陈绰很喜欢骑车过这条闹市之外的小路,哪怕现在已近深秋,风吹过来带着寒意,哪怕他双腿酸痛,不太使得上力,他还是选择围上围巾硬踩共享单车。
这条路让他想起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