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看了,再看我把你们送到我们州沙门统那里去啊!”
灵远知道元煊派自己来是为了什么,她要造势,有什么比国教和帝师更强大的声势?
他取出了自己的过所,“在下灵远,京都昭玄寺沙门统,师父托梦,他已圆寂,叫我来取出他生前闭关时译注的经文,既然您是新任监院,不妨一道吧?”
这人平日这么喜欢和素不相识的人说话,那造势可太快了。
僧人目光一定,以为自己听错了,额头瞬间挤出了三道纹路,探头凑近过所,认真一瞧,得,本来指望沙门统别再来查这寺庙,这回州统没来,最大的那个来了。
两个师兄弟神色不善,“灵远,你干嘛带着他啊,回头只怕他还要说我们仗着帝师独占经文,图谋不轨,败坏名声。”
监院这会儿态度恭敬了些,“您三位里头请,来都来了,我这就去请白洞。”
灵远依旧好脾气,“不急。”
想必这个时候,殿下还不想这流言传到京都去。
监院这会儿觉得看起来脾气好也不像什么好事了,大步流星,僧袍跟着翻飞,恨不得赶紧把佛塔中静修的白洞给请出来面对这尊大佛。
白洞已经比从前老了许多,整个人都透着沧桑,对着这几个帝师真正的弟子愈惭愧,但还是努力解释,“并非我们强占田地和佃户,是他们自己带着田地投奔的呀,至于那些利率之事,想必他们也不会再犯了,先前投河之事。”
灵远看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我都心知肚明,不必解释。”
时下四方多事,诸蛮复反,是多事之秋,贪官污吏横行,暴征暴敛,民乱频,北镇未平,流民横行。
人祸之外,还有天灾,饿殍遍地,寺庙不用纳税,为逃避赋役,或是出家或是投靠为奴,可这不是佛寺僧人经营商铺与民争利,甚至高利敛财之因。
本是清净出世之所,却干着藏污纳垢争名夺利的勾当。
他沿路挂单在各地寺院,已经看了许多寺院的状况,如今哪怕是帝师研习佛法的出身地,僧人们也不明白屯田屯兵,收仆经商有何不对。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如今大周国土无数属于寺院,无数臣民归于寺庙,国家根本的土地和百姓都没了,即便殿下承诺过他不会动佛教,可若再这样下去,只怕迟早还要清算,当年世祖灭佛只怕还要重演。
灵远轻叹一口气,只怕这也是殿下叫他不必着急,顺便看看各地寺庙的真正原因。
连他一个世外之人都觉得心惊,更何况是未来的俗世君王。
虽说灵远说是帝师托梦,可终究众僧也都半信半疑,到底还是休整几日,一道上了山。
监院甚至还带着州统,州统身边还跟着刺史府的一个小吏。
“这山……不像有人能住的地儿啊。”
小吏虽然知道帝师就在他们凉州,可站到了山下,看着只有鸟兽拉屎的地方,忍不住心里泛起了嘀咕。
众人辗转许久,久到连白洞都在质疑声中怀疑自己记错了地方,终于在落日之前找到了已经被藤蔓覆盖得全然分辨不清的山洞入口,显然已经许久没有人出入过。
白洞是唯数几个知道帝师静修之处的,见状心里门清,灵远或许说的是真的,帝师是真的圆寂了。
一行人除了跟着的小吏,没一个带刀的。
小吏狐疑地看了一眼带着棍子的僧兵,“你们僧兵不都有兵器吗?”
监院重重地咳嗽起来,脸皮一阵抽搐,一面偷看灵远,“你不要红口白牙污人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