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予长靠在沙发上正在打瞌睡,张叔先回去准备住院的东西。病房里只有邵冬醒着,一直在配合护士的查房,见卫峰来了,连忙起身,压低了声音,“卫峰先生。”
卫峰摆了摆手,走到病床前看了看卫辰的睡脸,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邵冬也跟了出去,他不敢将话说得太满,只是将医生得话复述一遍。
卫峰挑高了眉,这种话他们也听腻了,每次都是好转好转,但卫辰就是看不见,“你们先不要告诉他。”
希望越大失落越大,再来一次真不知道老幺能不能撑得住。
“卫先生已经知道了。”
卫峰拧起了眉,烦躁地走了两步,这些人嘴怎么这么长呢?还嫌老幺受的打击不够多?
邵冬从卫峰的脸上看到了不悦,赶紧解释着:“卫先生说他感觉好多了。”
卫峰:“邵冬,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我想带他回b市。”
邵冬愣了下,b市的医疗水平高对卫辰有好处,但是他也想陪着卫辰,可他还没考试学校这边走不开。如果卫先生好了,第一眼看见自己该多好。而且卫辰一旦回到b市,他会不会像上次那样再也见不到人。
那座花园,那个被随行人员簇拥的卫辰,自己只能悄悄站在一边看着。
“邵冬,你帮我劝劝他,这是为了他好。”
邵冬点了点头。什么都比不上能让卫辰恢复视力,他那点小心思不值得一提。
卫峰松了口气,早知道邵冬这么好说话,他也不需要大半夜赶过来。这事若让他提,只怕老幺不肯,若是邵冬提出来,就不知道老幺会不会答应。
可他也不清楚,是希望老幺能听邵冬的劝,还是希望即便是邵冬,老幺也会我行我素。如果是后者能让家里满意,可真要是后者,这老幺还有谁能管得住。
“回b市?”
卫辰冷冷地笑,“这里也不错。”
邵冬只说了一句,见卫辰满脸的不高兴,便闭了嘴,抬眼看卫峰。
医生说情况很乐观,这是必然的阶段,住院观察只是为了稳妥起见。
卫峰:“老中医在b市,路远马上又要过年,他老胳膊老腿的两头跑身体也吃不消。”
卫辰习惯性地伸出右手,卫峰连忙去拉,卫辰想起了什么,手都没碰到便收了回去,将左手伸了出去。
邵冬站在病床的左边,正好与卫峰面对面,见卫峰笑着扫了他一眼,抖抖嘴皮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是悄悄碰了碰卫辰的手指。
卫峰眼神一冷,转过身向外走:“老幺,这事瞒不住,你若想爸妈都过来,你就继续住着。”
这次将父母搬出来也没用,卫三少不肯挪窝。邵冬也只劝了那么一次,之后任凭卫峰怎么说,他只在一边听着没开口。
人家两兄弟之间的事,他不好多掺合。这次也不是医疗水平不足,医生都说了住哪都一样。
邵冬看得出卫峰很忙,早饭没用多少,便将碗推到一边,打开电脑浏览文件,北方人吃不惯南方的早饭。
白天趁着人都在,邵冬回家买了条财鱼北方又叫黑鱼,这种鱼滑滑溜溜的没鳞片,肉质嫩最为鲜美,做完手术后喝一些,能收刀口消水肿。将鱼剁成块用油煎,两面稍稍变黄放进砂锅和莲藕生姜一起小火焖,汤汁奶白,鱼肉松软鲜美无比。
邵冬拎着焖烧锅去了医院。这锅还是他爸住院时买的,放火上煮一会既能保温还能继续加热煮食物,就是味道没有砂锅地道,邵冬一般将它当保温瓶用。
快到医院时,邵冬又买了些老面馒头,就是街边蹬三轮沿街叫卖的那种,他也没多想人家看不看的上,拎着东西就去了病房。
锅盖子刚揭开满屋都是汤的香气,卫峰抬了抬头。
张叔看着那些馒头就摇头,他是无所谓,可卫家少爷们用饭,就算是馒头那也和别人家做得不一样,没这么大个。
卫辰喜欢吃鱼,坐起身也不动手,邵冬拿起个馒头塞到卫辰手里,软软乎乎还有点烫手。
邵冬给卫辰盛了一碗,一勺一勺的喂,这鱼除了主脊梁骨有刺,就没有小刺,卫辰连吃了两碗才示意不用了。
邵冬转身便见卫峰悠闲地咬馒头喝汤,茶几上一堆鱼刺骨头。张叔和钱予长忙着收拾碗筷,张叔还不合时宜地打了个饱嗝。
“趁热吃,汤凉了会有点腥。”
卫峰面不改色地放下碗筷,没好意思去看锅里。
邵冬瞅了眼锅,就剩下点汤水,莲藕都被人吃干净了。
“老幺吃完了出去走走。”
卫峰说着站起身,半拉半拽地将卫辰从床上扒下来,邵冬可怜兮兮啃馒头的模样,让他没法待下去。
胃里暖暖地,阳光也不错。卫辰走了一会,有了睡意,往旁边靠了靠,立即站直了身体。
卫峰郁闷地胃里的鱼汤都发酵了,“老幺,哥身上有刺?”
小时候天天粘着他,现在不待见了。
卫辰:“太硬,不习惯。”
卫峰没再说话,冬日的阳光温和不刺眼,失去了几分蓬勃的朝气。他叹了口气,扶着卫辰回病房,“邵冬不是个贪玩的孩子,他也玩不起,你若没长久的打算就此打住。”
站在他们这种地位的人,可以轻易毁了别人的一生。
卫辰当下冷了脸,却没说什么,有些事说出来也没人信。
卫峰想了会说:“你给我句实话,你的眼睛是不是已经能看见了?”
卫辰没有瞒大哥,“大致的轮廓可以看到。”
卫峰叹了口气,他明白老幺的心思了:“你啊,以后你和邵冬的事我就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