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鹤轩愣在原地:“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姑娘即使被休也要离开呢?”
“你不会明白。”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和离。”
“和离?”
姜一露满脸讶然,她诧异地问道,“新婚之夜和离,成公子也要遭人非议的。”
“无妨,我本就无心嫁娶,若不是姑娘这样的女子,我也不愿随意成婚。”
成鹤轩说罢,便取出纸笔,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地写出了和离书,那提笔落笔之间,都像是在与姜一露做一场隆重的告别。
成鹤轩将和离书恭恭敬敬交给姜一露,行礼之后,便匆忙出了门,姜一露心存愧疚,她不知如何致歉,只留下了当初说好为成鹤轩作的画,便悄悄从后院的侧门离开。
这日上巳节正值热闹喧哗之时,街道上摊贩叫卖声,行人欢笑声连成一片,不远处的山丘上男男女女踏青嬉耍,隔壁院落内还有泼水相戏的声音,时近傍晚,太阳却没有要落下的预兆,仿佛停在西边的苍穹之上。
姜一露走在街上,身着嫁衣时不时引来许多人的回眸,好在这日所有人都穿得艳丽,她也不会十分尴尬,路过几处贵族官家府邸,里面曲水流觞,文人墨客高朋满座,庭院里设置了清水溪流,美食佳肴,名茗美酒,无一不有。
没有如此条件的平头百姓,也来到长安城内的城河旁边,有情之人挽手游荡在街头市角,处处都是温馨蜜意之景,似乎这便是迎来鼎盛春意的最后一关。
姜一露漫无目的地走着,她想回到那山中小屋去,可是有勇气逃离,却没有勇气回去,目光所及都是些结伴之人,似乎只有自己像这盛大节日里的孤魂野鬼。
河边新柳已经盎然许久,微风吹拂着柳枝就好似摆弄着女子的梢,姜一露只是抬头一个扫视,却在那石桥之上看到孤身坐立的柳君风,虽然只是背影,但姜一露还是能立刻确定,她就是柳君风。
乌长长垂下,这一日,她没有任何饰,身着墨色青的暖袍,腰间的青昭剑也十分有代表性,她只坐在那,像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并非一个有生命的人。姜一露深呼吸,缓缓走去,当自己的脚步停留在柳君风身边时,时间仿佛静止。
柳君风徐缓抬头,她不可思议地再三观察面前这人的脸庞,在确定是姜一露之时,竟然倏地站起,一把将对方拥入怀中。姜一露早就做好了被斥责的准备,所以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她不知所措,感觉对方的力量在逐渐加大,像是情绪的传输,姜一露也缓缓抬起双手抚在柳君风的后背。
“我能不能,就待在你身边?”
“再无生离。”
仅仅四个字,却让姜一露潸然泪下,她哭湿了柳君风的衣襟,连妆面都花了起来。柳君风带着她来到附近的琼衣坊,将那过于招摇的婚服脱下,换上了她素日爱穿的白色衫裙,只是这匹布料有些别致,在月色之下,竟然微微泛起暖黄色。更衣之后,二人来到小市场,挑选了些胭脂水粉,便坐在那桥头开始鼓弄起来。
柳君风用细笔蘸取盒中红润通透的朱砂膏体,缓慢在姜一露眉心处勾勒起一个轮廓,圆边环形,里面却是不规则的环,柳君风按照自己脖子上玉坠的样式,为姜一露画下一笔寓意着康健平安的图腾。
“这玉坠我随身携带,保我平安,如今我也为你绘制这个图案,便是将我的平安,分你一半。”
柳君风的手有些颤抖,手侧触碰到姜一露的脸颊时,还能感受到冰凉的温度。
“听说前面有比武大赛,奖品极为丰厚。”
“是啊,听说是公孙家的人把那金镶玛瑙绿松石耳坠拿出来做奖酬,咱们快去看看吧。”
过路的人议论纷纷,街道前方正在支起台子,一堆人匆匆忙忙布置,围观的群众也越来越多,柳君风的手愣在半空中,姜一露也意识到了,公孙家的人出现,她还未说话,柳君风先道:“那耳坠,是我母亲陪嫁之物,我寻了许久,竟在那贼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