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天,他注定吃不到了。
薛镜辞收回思绪,继续扫雪,忽然见地上多出几个瓜子皮。他擡起头,发现是扈三娘来了。
这扈三娘是街上一霸,修为深不可测,平日里摊子总是随意支到人气旺盛的店铺门口,谁也不敢惹她。
前些日子骤然消失,衆人都松了口气,以为她闭关修炼去了。
也不知今日怎麽支到这间酒肆来了。
“这酒肆掌柜黑心得很,招人只供吃住,从不给工钱,你还这般尽心尽力?”
扈三娘边磕瓜子,边与薛镜辞搭话。
薛镜辞摇头:“初来乍到,有吃住便足够。”
说罢,他继续默默扫雪。待扫完一圈,太阳终于撕开天幕,金红色的光倾斜扫过,光影在云海中跳跃,壮丽磅礴。
上界大多数时候,都是茫茫一片白,此刻终于拥有了片刻的色彩。
薛镜辞转身进了屋子,搬出了昨夜刚刻好新牌匾。
扈三娘忍不住盯着牌匾上的“此处归”
三个字。没想到薛镜辞这人看着瘦削,写出的字却格外苍劲有力。
日出之后,山头像是醒了过来。沿着山路而上,两侧街铺开门迎客,无数散修御剑穿行山间,很是热闹。
其他店都很热闹,只有“此处归”
依旧清冷无人。偶有散修被牌匾吸引,想进来看看,就会立刻被路人劝止:“这酒肆里的酒可是出了名的寡淡无味,还是去别处吧。”
薛镜辞对此心知肚明。他来到酒肆的第一天,就尝出这里的酒是用现成的酒兑了点水。
掌柜的恐怕根本不会酿酒。
薛镜辞转身进屋,虽然身处室内,也没摘下幕篱。
刚从凡间渡劫上来的散修,大多适应不了上界刺目的光,要呆上一年左右才会好转。
他一边拨弄算盘,一边盘算在上界生活所要花的钱。先前他卖草药时特意问过丹药价格,竟然比下界便宜不少,一瓶聚灵丹只要三块下品灵石。
但酒楼内的饭菜,却要贵上几十倍!随便一碟红烧肉配灵米,就要六十块下品灵石。
薛镜辞这时才真的想起谢争了。
捡到谢争的时候,他只是个穷散修。原本还能一周去一次酒楼吃蹄花,可养了徒弟后处处要花钱,就很少再去了。
他也是第一次当师父,便努力学着其他师父的样子,给谢争买法袍,买符纸……最贵的要数打造法剑。
薛镜辞也记不清自己是杀了多少妖兽,攒了多久的钱。总之,顺利赶在谢争筑基前夕,替他打造出了属于自己的法剑。
取剑那日,薛镜辞又路过酒楼,闻着蹄花味道,他发现自己好像没那麽想吃。
谁知到了半夜,才后知后觉地馋了,直接从床上坐起来发愁。
然后,他意外地发现谢争也没睡。
薛镜辞走到偏室,就见他那素来成熟稳重的徒弟正一遍遍仔细擦着剑,眼眶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