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圣诞节,裴芙向来不太在意这种节日,却久违的收到了来自庄辛仪的消息。
她的信息来得简短,一来问她有没有适应学校生活,二来告诉她自己给她寄了圣诞节、新年礼物,注意取。
裴芙坐在图书馆里,少有的心神不定。庄辛仪近半年都没有和她联络,她是唯一知晓两裴乱伦的人,不知这半年来是怎么自我消化的。
总之来了消息就是还有情分在,裴芙斟词酌句回了消息,说一切都好,又了一个兔子表情过去缓和气氛。
她去取了快递,挺沉的,是一套礼盒,包括真丝睡衣、眼罩带这样的贴身东西,还有一杯香薰蜡烛、一个小夜灯。
裴芙拍了照片朋友圈,说收到了好朋友送的礼物,隔天起床看见庄辛仪半夜给她点了赞。
唉。什么事都留到见面再说吧。
这一头裴闵也要来京了。其实今年过年过得早,元旦左右就能放寒假,但裴闵等不及,十二月底刚好有个博览会,他来参会、马不停蹄来北京找裴芙。
裴芙二十四号晚上有行程,是书法社内部的活动,聚餐完了以后大家去一个茶室点茶之类的,没什么圣诞节氛围,不过很贴社团性质。
大概十几个人留下来玩第二轮,宁为青也加了书法社,此刻拿着茶碗坐在她边上,两个人共一张矮几。旁边会读空气的学姐已经开始噫声起哄了,八卦地打听他俩是不是旧相识。
“我们是高中同桌。”
宁为青轻轻笑了一下,对着学姐回答道。
“……那你们,听上去关系很好哦?”
“现在只是朋友。”
他讲话讲得很高明,有余地供人遐想,不动声色地就把两个人绑在一块了。裴芙已经习惯了他这种略带心机的行为,只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落在旁人眼里:好女怕缠郎。
裴芙这会儿其实是在分心,下雪了,什么票都买不到,裴闵索性包了一辆车从唐山过来。原本傍晚就会到的,可是高堵得厉害,现在还堵在高出口前几公里。
裴闵倒是早早就把酒店预订好了。如果裴芙这头活动结束了他还没来,她就得自己打个车去了。
宁为青低着头在她耳边上问:“怎么了?”
“我爸要来接我,结果下雪还堵在高口。”
裴芙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口袋。她和宁为青一块儿击拂,然后用茶膏点出图案来。她点了一只小兔子,宁为青就风雅多了,弄了几支竹子,配着古朴的茶碗、茶席,看着很有韵味意趣。
裴芙拍了几张照片,大家吃茶、品茶点,又听茶室的人做了些科普。社团里的人分两批要解散了,一批回学校,另一批本地的同学就散开回家了。宁为青陪裴芙站在路口,给她撑着伞。
“你不和他们一起走?”
“我等你爸爸来接你,我再搭地铁回去。”
雪还在下,飘了一点到裴芙的围巾上。她眼睛垂着看那片雪花,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她不是犹豫不决的人,也无意养备胎。可是宁为青缠人又知分寸,好说歹说都没用,她拿他没有办法。
“外面好冷,我们到店里等等吧。”
宁为青扫了一眼,附近灯火通明,圣诞节要到了,很热闹。
裴芙看了看手机,裴闵在位置共享,只有大概几分钟的路程了。于是说:“他就要到了,你先走吧,我一个人等等就好了。”
她不太明白交通规定,但附近如果靠边应该只能停很短时间,怕到时候跑不及。
宁为青的肩头落了一层薄雪,伞很大,是他执意要倾斜,把她遮得严严实实。
陷入爱河的年轻男孩子,就算是这样单方面的付出也觉得甜蜜。他享受这样的独处,想起初次和她来北京还是炎夏蝉鸣,一晃就是这么久过去了。当初说好一起来北京读大学也成真,此刻大雪纷飞,两个人躲在一把伞下,靠得好近。
伞再怎么挡也挡不住鹅毛大雪乱飘,他泛红的手指去拂她的围巾和头,侧过身子却被裴芙看见他那半边肩头的雪。
裴芙愣了一下,心下百转千回。她想,如果不是爸爸,我真的会喜欢上眼前这个男孩子。就像高中无数个他对自己好的瞬间,她意识到自己是放弃了一条康庄坦途而走上了渺无人烟的险径。
可是要她怎么更狠心地拒绝?她说过很多次,委婉的直白的,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过分。站在宁为青的角度来看,这个女生没有喜欢的人,没有男朋友,没有任何别的更有力的竞争者,他理所当然地应该坚持,直到她松口、有所回应。 难道要和他说,我和爸爸在乱伦,非得如此吗?裴芙的心和雪一样慢慢落下去。她只能祈祷,祈祷他的热情能早日消散。
宁为青的手轻轻抚摸过她的头的时候,裴芙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她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受伤,一瞬间又把它掩饰得很好,很自若地把手垂下去,状若无事地问:“你爸爸要到了吗?”
巧得很,裴闵租的那辆黑色轿车缓缓停下,裴芙眼尖,对宁为青说谢谢,指了指那辆车示意已经监护人抵达。
裴芙上车了,宁为青仍然站在原地目送。他呼出一口气,白雾在冰冷的空气里那么明显。
是的,就像是他这份没有回应的单恋一样,热气消散在寒冷的空气里,此情此景下尤为残酷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