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圆垂出去,同何霆昭一道走上长廊,余光瞥见那位季公子正进来,往廊上进了几步,站定等他们来。
虽然男女有别,但也不能看到了装作没看到。
何青圆盈盈下拜,只敢盯着他如烟似雾般的淡灰纱袍。
天气渐冷,她的新秋衫红澄澄,又用更艳一点的朱色在裙衫上绣了整株的柿树,檀褐色的镶边做枝干,叶梗由绿丝轻描而过,虽然极尽重绣,但也做取舍,使得这身衣裳浓郁而不累赘。
“做衫如作画,妙哉。”
听得这样一句话,何青圆不由得抬眸觑了那位季公子一眼。 看清他貌若好女,气质出尘,她呆了一呆,在何霆昭的轻咳声中满脸赤红地低下头去,步履匆匆地离去。
“我这妹妹年级尚小,也爱俏,每日就喜欢在院里同丫头们做些裙衫穿,被你这样一说,这身衣裳的确是做得好。”
何霆昭喜爱林谨然的淡雅素洁,也看惯了何风盈的明艳端庄,虽说有些看不惯何青圆这般繁杂打扮,但被季悟非这样一点拨,也看出了美感。
擦肩而过时,季悟非看见捆了红丝的木梳簪在她蓬松的云鬓里,垂下的丝被分做几束,用红丝捆了成几节,跟爆竹花似得,看起来漂漂亮亮,却又家常慵懒。
季悟非不动声色,稍稍垂示意,道:“失礼了。”
头回见面就贸然点评女子裙衫的确有些不妥,但这事儿放在季悟非身上,便可原谅他一时口快。
何霆昭知道自己这位好友性子疏冷,爱死物胜过活人,所以何霆昭觉得他说裙衫就只是裙衫而已。
“走吧,咱们瞧瞧拓印去。”
何霆昭道。
季悟非慢了一步才跟上,何霆昭毫无觉察,笑道:“今日怎么不急了?”
何霆昭毕竟也是进士出身,书房自然不会小,藏书众多,古玩也有几件,但若跟季悟非那三开间的大书房相比,这里简直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不是谁都有资格进季悟非的书房,连何霆昭也只去过两趟,一进门便觉书山书海,珍宝罗列,便是一个看着浑不起眼的茶宠,也是有千百年岁月在身上。
“这碑文应是前朝的,”
季悟非拈起拓印纸张时神色淡淡,可只看了一眼,就连目光都凝冻住了,“北丘寒在前朝乃是流放之所,我有一位叔祖因言获罪,流放至北丘寒,最后渺无音讯,连尸骨都找不到。我家中有他所留下的一些文稿,看这碑文上的笔迹,总有九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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